一刻也等不急,我怕你不愿见到我,我就这样,戴上这副假面出现在你身旁,我只想每日能看到你,能看到你,这便够了。”
“可我不想,我在你身边,我活不下去!”她不接受他送来的好话,一一砸回他脸上,如数奉还,“夜里的雨太冷了,落在我身上的棍棒太疼了……”
每一个雨夜,每一道伤疤,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祁明昀眸底湿润,话音深沉:“我对不起你。”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开鞘匕首,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前,握起她张皇无措、冰冷如铁的手,指引她攥紧刀柄,将刀尖抵在他胸口。
“阿芙,你想怎么样都行,哪怕你想杀我,我也绝不躲。”
兰芙的泪水点滴落在衣领,僵硬的指尖颤动,寸寸捏紧刀柄,毫不留情推着刀柄向前。
利刃破开血肉,刺入他胸膛,她不知这一刀的深浅,不知会不会真让他死,她只是如同泄愤一般,不肯松手。
几滴殷红的血滴在地上,祁明昀眸光散了一半,紧抿的唇未开,只泄出一声闷哼。
他唇色淡白,背脊微躬,一手强撑着桌案,未躲。反而缓缓挪移,向她靠近,刀尖愈发深入,地上留下一滩血。
血腥气直往兰芙鼻间钻,她疾呼一口气,松开颤成浪般的手,匕首哐当落地,猎猎作响。
她只能恨自己软弱无能,恨自己愚昧无知,恨自己不能杀了他。
事到如今,她不愿再面对这荒唐的一切。
她推开他,夺门而出,一头栽入浓沉夜色中。
大雨淅沥不绝,浇透她惊悸乱撞的心。她用了两年才埋藏起来的伤痛,却被他用短短一夜搜刮出来,她此生,恐都再也没有毅力去重新封存。
她要死,才能与他断。
她不知撞到何处,崴到了脚,碰倒了油棚架,周遭俱是黑暗,似乎是洛江渡口。
雨点如浩荡瀑布,风声如奔袭江流。
后方追逐的脚步逼近,他在高唤她的名字。
她满目漆黑,脑海混沌,那股强烈的恐惧重回心头,身旁似乎涌来数道他阴冷的身影。他要来抓她回去,回到那方高深的院墙内,欺辱她、打骂她。
耳边风声凛冽,江水汹涌澎湃,脚下惊涛拍岸,前方是无尽宽阔,也是她能得解脱之处。
她纵身一跃,投入黑暗冰冷的江水中。
第115章 敬神明
黑与冷肆虐。
寒雨连江, 水面先后激起两片巨大的浪花。
祁明昀慢她一步,不知奔腾的江水将她推去了何处,冰冷化为敲骨吸髓的利刃,连他健硕的身躯也不抵狂潮倾覆。
他被恐慌堵了满心, 牙关细颤微阖,* 一声一声呼唤她的名字,埋头一次次潜入深不见底的寒江, 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她便如一颗砂砾, 坠入澎湃江河之中, 难寻踪迹。
……
人迹闻声而来, 岸旁火光如昼,橘红烧燃了半边天,黑暗汹涌的江水奔涌不止。
“快, 快, 救人!”
人声被疾风骤雨淹没, 一派喧哗颠倒,乌墨浸染天地。
五湖四海倾盆覆。
县衙的差役连夜上值, 撑杆下河捞人。祁明昀听不进一句劝告,不肯上岸, 他脸色苍白,嘴唇铁青, 以血肉之躯只身游荡在江水中。
水淹没口鼻, 四肢冰凉无知觉,他唯有一腔心血还是热的,不曾被浇熄丝毫。
耳畔是江水的滔滔轰鸣, 江中礁石遍及,他不知被哪方锋利石块划破了小腿与手臂, 一片江水瞬间鲜红刺目。
他咬牙闷哼,眸中的坚毅之火排开水浪。
不对,他恍然意识到不对劲。
江水怎会这么红,他身上只破了两道口子,怎么会这么红……
这一片都是血……
他胸口的气息骤冷,瞳孔中的光泽散开几分,朝那处凸起的礁石游去,越往那处游,血腥气越重,几乎是糊住他的口鼻。
他往水中探去,终于紧紧拥住她冰冷的身躯,抱着人上岸。明亮火把一照,她面色青紫,听不见呼吸声。
他移开托住她后脑的手,才发现满手都是血。
……
从子时到辰时,窗外之景并无什么变化,只不过是天光亮了些,雨下大了些。
他令人回京,拽了几十位太医过来,要他们救活她,让她醒过来。
可她的脉搏,轻的一碰便要断。
纵使这行太医医术高明,也不禁连连跪地磕头:“王爷恕罪,利物击撞头部,脑中起了淤血,再加之呛入过多江水进肺腑,娘子如今……恐是生机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