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挽了什么发髻,上了什么妆,她会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如画般赏心悦目。
可这几日她总是提前或是晚他几刻开门,他总见不到她,有时她提前去了绣坊,他便一日都焦灼难耐。
他今日故意留墨时做课业,拖到这个时辰回来,算准了她家的饭点,本以为她会留自己一道用饭,他已在腹中描摹了数遍腹稿,该如何佯装谢拒,又不经意地答应她。
可她却并未出口挽留他,只给他端了一碗菜让他尝尝。她既无意留他,他也不好赖着不走,垂头丧气回了院。
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他摸了摸脸上纹丝合缝的面皮,确认不曾脱落,又拂起衣摆嗅了嗅,是冷檀香的皂角气息不错,学堂那边他也打点好了,那些人绝不敢向她透露分毫。
按理来说她应是不可能察觉,可为何她待他一改从前,生分疏远了不少。
他望着那碗赤色油润的糖醋排骨热气尽散,碗底的浓稠汤汁已凝了一层薄油,心头复杂翻涌,眼底覆上一层朦胧雾影。
他顺手捧起挂在腰间厚衣下的那只青色香囊反复揉捻婆娑,虽是旧物,他却异常珍视,这两年已习惯了从不离身。
柔软起球的线面被他捏得温热,愁绪塞满了他的心神,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他又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待他一如从前。
难道,她真是有新欢了?
他唤了安排进绣坊做活的那批人来,问他们这几日可曾有旁的男人蓄意接近兰芙。
那几个人慌慌张张跪在地:“回主子,自从那个名为陆青的长工走了后,夫人从未接触过旁的男子。”
祁明昀稍稍定神,挥手赶他们下去。
兰芙日日早出晚归,若是在绣坊都不曾与男子接触,那躲着他应当不是她有了新欢,刻意避嫌。
他踱到床边又坐回榻上,清冷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孤寂。
他似乎又同当年那样猜不透她了。
他了解兰芙,一贯不变的天真善良,心肠也最为软。
他明白,这样僵着不是办法,她样样都好,周围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觊觎,万一哪一日就被人哄了去,那就真晚了。
他需得想个什么法子讨好一下她。
他是男子,有什么事该他主动些,脸皮厚些也无妨。
烛火摇曳,洒了满桌虚晃的浮影,兰芙默默与墨时吃饭。
她眉眼忧愁,* 饭碗将她的掌心镇得温热,筷子艰难在碗里拨动。她是否待人太无情了些?苏先生德才兼备,高风亮节,为人坦荡磊落,她将人拒之门外,未免太过薄凉。
他年轻有为,她才疏学浅,又如何能肖想。
她为何满脑子都是这荒唐之事,她与他最多以朋友相称,亲昵熟络些又何妨,这般避着他,令人寒心不说,她心中也更为惆怅不安。
罢了,这么多年,她的一颗心滚过油锅,也浸过寒冰,早已千疮百孔。
男女之间,不就是这档子事吗,就算她遵从自己的心,大方承认有什么,那又能如何呢。
可她也不想去深纠儿女情长,与他寻常朋友而已,同往常那般淡然处之便够了。
她回眸正色,抿了口热茶水,接着用饭。
外头忽传来急躁沉重的敲门声,声声凶悍如擂鼓。
她知晓,定不是姜憬,她不会如此敲门。
可这般晚了,是谁大动干戈上门。
她迟疑一阵,压下心头轻微的忐忑,起身去开门。
门才开了一条缝,便被一道野蛮之力强硬挤开。
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胖高孩童立在门外,妇人撸袖叉腰,挡在门前,那男人脸上有道长疤,厚脸冷眼,来势汹汹。
“你们是何人?”兰芙逡巡几眼,淡淡开口,对这陌生三人的到来并不欢喜。
“呦,吃着呢?”妇人往里头望了一眼,瞥见桌上放着几只杯盘碗碟,挤眉推了他男人一把,一副有恃无恐之态。
男人心领神会,伸出手重重推开兰芙,就欲望里头冲。
兰芙脚下踉跄,后退几步,抵在冷硬的墙壁上,撞倒了门后两根竹竿。
那男人面目凶悍,已走到了台阶上。
她立马跑过去挡在他身前,大喊:“你做什么?这是我家,你胆敢擅闯我就去报官拿你。”
男人回过头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女子带着个孩子能做什么正经营生,说不定是在娼窝子里滚的,连孩子也不知是谁的野种。还去报官,你好意思腆着脸去吗?”
一字字恶言如锐利尖针刺透兰芙的耳膜,她心头酝酿起一团火,眼眶酸胀难耐,泛起红热。
也不管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