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瑞狐疑抬头。
朱翊钧回过神来,笑了笑:「海卿说得是,朕记下了,且说正事。」
皇帝虚心纳谏,臣子还能说什么呢?
海瑞默默揭过了先前的话题,洗耳恭听。
朱翊钧竖起两根指头:「两件事。」
「其一,坊间舆声滔滔,变乱白黑,可朕细细看下来,朝中这些科道言官,也脱不得干系。」
「国初定制的风闻奏事,只能顺应当时的情势,如今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若不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所谓风闻奏事,早就沦为朝臣党争的工具了。
民间那一群山人,结合科道的风闻奏事,威力简直没法想象一一哪怕是王锡爵、沈鲤、吕坤这些身居要职的大员,都招架不住。
偏偏这些言官随意捏造,却没人能说个不是。
清流清流,如此只剩一张嘴巴,自然是清得不能再清了。
朱翊钧好不容易将海瑞塞到了都御史的位置上,哪能不借助其威望,敲打敲打这群有权无责的大明议员呢?
至于说什么风闻奏事,乃是太祖留下钳制百官的手段,朱翊钧只能表示,他不屑一顾。
「陛下要收回科道风闻奏事之权!?」
海瑞脸色陡变,腾然而起!
这种变乱祖宗成法的事,哪里能这般轻飘飘吐出口!?
朱翊钧见老头吓得不轻,笑着摆了摆手:「当然不是,卿负天下大望,入主都察院,职权自然是有增无减。」
海瑞神色迟疑,已经预感到皇帝葫芦里没卖什么好药了。
朱翊钧不疾不徐,娓娓道来:「风闻奏事是祖宗成法,不得变动,但言官们几次三番捏造事情,牵扯中枢精力,实在令朕头疼不已。」
「朕的意思是,以后再有风闻奏事,朕看过后仍旧发回都察院。」
「由都察院对其核实调查一番,再重新呈报。」
海瑞证然当场。
核实调查这是明予暗夺啊!
他思绪百转,一时无言。
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建议,几乎只靠一张嘴巴,根本不对是非对错负责。
而若是按照皇帝的安排,都察院可就不得不对调查内容负责了!
一下从清流变成了实权官,六科十三道会是什么反应?
海瑞思索了好半响,都没有表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深吸一口气,躬身下拜:「陛下,与其如此,不妨让清流的归清流,臣另外筹备人手做实事。?2/咸¥`×鱼/|看`书£网??? |首,发$」
皇帝行事总是莫名急切。
想让清流卷起裤腿干活,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凭他海瑞的三分薄面,恐怕只能看到科道官们撞死在金銮殿上。
与其让这些人形成事实上的阻力,还不如从大理寺抽人做事,哪怕监生呢?
如此可在都察院内部划出清流与循吏,慢慢日拱一卒便是。
朱翊钧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随即一拍大腿:「海卿三朝老臣,果然查漏补缺,那便重新组个班子做事。」
「就叫,纪律检查经历厅!」
海瑞松了一口气,躬身领旨:「陛下,此事必定旷日持久。」
「若是其二也是干系政体之大事,不妨缓图之。」
不讳言地说,海瑞知道自己没几个年头可活了。
只方才一件事,三五年内都未必能大功告成,更别说再来一件了。
皇帝有吩咐还是咽回去吧!
朱翊钧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其二是小事,海卿举手之劳。」
他伸手将食指和拇指比了比,
海瑞半信半疑。
朱翊钧笑着解释道:「是朕的那些皇亲国戚们,近年日子过得太好,已经有些不像话了。」
「是栗在庭的奏报,说是几家船厂造的船因故半途而废,市舶司那边拨了一万三千银子,纤解困难。」
「结果那几家船厂欠着大长公主的款项,银钱刚一到库,就被大长公主给拖走了。」
勋贵就是这样,一掐脖子就装死,一松开就找不着北。
海瑞听后,这才恍然。
大长公主这样办事,确实不像话。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联不日便要南巡。」
「若是对这些皇亲国戚继续放任下去,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干害国法,吃了海卿的虎头。
自己扶起来的利益集团,既不能直接按死,又要适当敲打一二,思前想去还是都察院最合适。
这次海瑞倒是丝毫不觉得为难。
他昂首挺胸,应下了此事:「分内之事,何须陛下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