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点的光景,窗户诡异地开着，客厅和书房一片漆黑，唯独卫生间亮着灯。

纪薇循着亮光走去,看到眼前场景时不禁愣了愣。江烨靠在浴缸里，双眼阖着，一只手垂向地面。她蹲下来,冷静得连自己都觉诧异，浴缸里的水是凉的，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看起来甚至比那天活动后的状态还要糟糕,她几乎能听到他胸腔里传出的急促呼吸声，即便在昏睡状态时仍然胸部剧烈起伏着。

“江烨？”她不抱希望地叫了声，做好了要拨打120的准备。但过了会儿他却睁开了眼,有些恍惚地看着她。

纪薇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但那声音嘶哑而低弱,几乎难以听清。

她靠过去,“什么？”

他咳嗽了两声，摇摇头,疲惫地试图坐起身来,却没力气似得又倒了回去。满满一浴缸的冷水顿时摇晃起来,纪薇身上溅到了些，冻得哆嗦了下,而他竟然丝毫没有感觉似得。

纪薇试探着摸了下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她下意识就要打120,却被他叫住了。

“没事……”江烨含糊地说了句,声音嘶哑,“不小心睡过去了。”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披上衣服，只不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仿佛用尽了力气般扶着墙喘息。

纪薇伸手扶了他一把，“你这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低垂着眼睛声音很轻地道，“……帮我拿个药行吗？”

纪薇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了个遍，“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他嗯了一声。

纪薇颇觉其中有问题，若真不小心泡着澡睡着了，绝不会水凉透了还不醒的……但反正她早已破罐破摔了，索性没深究，只扶他回卧室躺下，去书房书柜抽屉里翻了翻，找来他要的那种药。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药盒，只装在一个没有标签的透明瓶子里。

“还要什么吗？”纪薇把水和药递过去后，狐疑地观察他脸色，觉得他这辈子说不准都撑不到前世那时候。

见他依旧摇头，她毫不意外地耸了耸肩，“那我继续睡了？”

若是寻常人病成这样女友还想着继续睡觉，估计要被气出玻璃心来，但江烨只是安静地点点头，纪薇反倒诧异看他一眼，但他只是靠在床头吃力地呼吸着，黑发凌乱地垂在眼前。

之前她懒得管这些事时，前世男友没少说她没良心，但江烨的态度却似她这般不管他死活，反而是他比较习惯的相处模式似得。

不过，在那个梦中倒确实如此。

纪薇记起来，少年的他不知因什么病长期休学在家卧床时，沈玉秋照样天天去舞厅，江州则日日待在书房，唯一会进他房间的是那个话不多的保姆，不过也仅限于进来送个饭。

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习惯了这样的距离，就像自己小时候不也是病了的时候习惯自己一个人扛过去吗？

只有幸福的孩子才觉得病时有人照顾是应该的，但她和江烨这样的人不是，无论跟谁在一起，其实内心深处永远只会依靠自己。

纪薇在他身边躺下，“那个……”

江烨朝她看来，纪薇犹豫了片刻，还是别开眼轻轻道，“如果等会儿实在太难受了，你就叫醒我，我送你去医院。”

他没说什么。

纪薇回头看他，他却只疲惫地朝她笑了下，声音很轻地道，“很晚了，你睡吧。”

她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翻过身去。江烨静静喘息着，偶尔咳嗽一声，但为了不影响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纪薇背着他睁着眼许久，都没感觉到他有躺下来的意思。不过他这样靠坐着或许反而呼吸顺畅点，纪薇等了会儿便没有再管，只阖上眼自顾自睡去。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江烨的手机震醒的。

他就在身边昏睡着，仍然是昨晚靠坐在床头的姿势，手机响了半天也没醒的意思。

纪薇帮他接了电话，是程锋打过来的，“什么时候来公司？下午约了投资商再谈一次，还是华宴轩老地方。”

她揉了揉眉间，烦不胜烦地道，“他病了。”

“啊？”

“他病了。”纪薇重复道，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江烨，“我觉得他至少今天哪儿也去不成了，改约吧。”

“那不行，今天谈不下服他们公司高层的，他能撑一下吗，就几个小时？”

“他估计连下床都困难，你说呢？”

那边沉默半响，“那怎么办？”

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