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将药碗端出,看着黑黢黢的药汁,眉头皱的死紧。她长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将药汁饮了下去。
韩仰端在蜜饯罐子候在一旁,等到陆容喝完药,忙不迭的将手中罐子递了上去。
陆容半月前第一次在他房中饮药,韩仰当天就出了钱府,将安岭都尉府中大大小小的蜜饯糖铺逛了个遍,杂七杂八的点心果子买了不少,全堆在自己房中,就怕陆大小姐在他这里喝过药后,一时嘴苦却没个能缓解的东西。
陆容饮了口茶水漱口,又在罐子中挑挑拣拣出两颗盐渍桃肉,自己吃了一颗,另一颗递给韩仰。
“你吃吗?”
韩仰最不爱吃这些腌渍的东西,他幼年饮食不当落下病根,喉咙里总是不舒服,过甜过咸或味道过重的都要尽量避免食用。
思及此,韩二少看着眼前的桃肉,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吃啊。”
他低下头,一口咬走陆容手中的桃肉。
“姐姐喂的,我自然要吃。”
第9章 月夜
钱大人傍晚归家时给他带来了正式的邀请帖,吴言博将宴席定在了两日后的休沐日,韩仰二指夹着帖子,摇晃着扇子打算去告诉陆容这个消息。
他走到墙边,足尖一点便跃上了二人房间正中的隔断,钱沐弘彼时还未走远,瞧见这一幕时额角抽了抽,愤慨地一甩衣袖,加速离开了小院。
他这幅眼不见为净的模样惹的韩仰笑了笑,韩二少披着一身暮色跳下隔断,正巧撞见陆容推开门走了出来。
“嗯?”他看陆容穿戴整齐,是个要出门的架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陆容道:“程大夫约我去程家医堂,说是要给我换药方。”
韩仰的脸登时垮了下来。
韩二少面色不善:“他换药方就换药方,大晚上的为何非要约你单独见面?你又不擅医道,难不成去了还能给他什么建议?”
陆容颇为无奈地看他一眼,“这一个月来,白日里我不是都在忙吗?至少有二十日都待在你房里了。”
她顿了顿,又多解释了一句,“况且我也不是单独同他见面的。”
她身后的小丫头适时冒出个脑袋,“是啊韩大人,我也同小姐一起去呢。”
小丫头名唤佩兰,是陆容的贴身使唤。陆容的药在熬煮时颇有些讲究,每次换过药方,第一副药都是由程忻在药堂煎好,将熬煮方式详细地教给佩兰,药汁再交由佩兰带回来。
韩仰依旧不满,“佩兰一个黄毛丫头,能算人吗?我不管,我也要去。”
“……”
陆容转过头去叹了口气,像是纵容自家不听话的熊孩子一般妥协道:“去去去,都去都去。”
三人就此一同出门,绕过两条街道,很快来到了程家医堂的门口。医堂彼时已经闭馆,左半扇门贴了木条,只留了个年轻的少年坐在门口,瞧见他们来了,手脚麻利地推开另外半扇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陆容瞧他眼生,随口问了一句,“阿月呢?”她指了指面前的药材柜子,“我上次来她还在那儿抓药呢。”
韩仰了然,阿月应该就是当日迎他上二楼的小丫头。
那少年一愣,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只道阿月家中有事,十日前独自返了乡。
佩兰像往常一样候在一楼,陆容本想自己上去,但韩仰执意要跟,陆容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一起上了二楼。
程忻依旧坐在长桌之后,他听见动静抬头,原本平静的神色在看见二人结伴出现的身影时全然变成了诧异。陆容是知道他的问诊习惯的,从不允许第三人在场,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扯了个谎。
“这是我远房表弟,粘我粘的紧,我就带他一起上来了。”她回头拉了拉韩仰的衣袖,“快,和程大夫问好。”
她还不知道二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韩仰就站在陆容身后,高大身量投下的阴影完全将陆容纳入其中,他的视线越过背对着自己的陆容,直直看向面前的程忻,在听到陆容对自己的称呼时,嘴上乖巧地道了一句‘程大夫好’,实则却是勾起唇角,对着程忻露出个全然不友好的笑容。
如同护食的兽类,连牙尖都泛着挑衅的凶意。
程忻只看了一眼就别开视线,衣袍下的手掌握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陆容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波涛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