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自发朝着京城的方向跪拜,哭声震天。
他们感念这位将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帝王,是他缔造了这海晏河清的盛世。
温翎在位时,他总是想,他的阿姐在外是否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她隐藏身份,是否会被地方豪强欺压。
他把每一个百姓都当成他的阿姐去对待,将百姓的需求放在心上,只希望他的这份心意有落在阿姐身上,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温久与裴凛在遥远的江南小镇收到噩耗时,温久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
他们星夜兼程赶回京城,参加了那场举国同悲的葬礼。
太子将父皇留下的一封薄信交给温久。
信笺上只有一行力透纸背的字迹:阿姐,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温久攥着信纸,望着那冰冷的棺椁,泪如雨下。
裴凛在她身侧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
又过几年,辞官归隐、在藏书阁做文书编撰的首辅苏韫,在独居的旧宅中病逝,终年五十八岁。
阿史那兰公主早己因无法忍受他的冷漠和心中装着别人,愤然返回了羌国。
苏韫临终前,他想昭阳了,多年不见昭阳,她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依旧那么清晰,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鲜衣怒马、为他挡剑的少女。
他喃喃低语:“那天……若是应了……该多好……”
那天,如果废帝暗示他娶昭阳,他答应,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自从裴凛潇洒辞去官职,与温久浪荡江湖之后,苏韫时常在想,他这一生追名逐利,到头来还是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功名利禄到底为了什么?
后来苏韫早早地辞官,在藏书阁里做起了文书编撰工作。
无数学子是读他编写的书进入朝堂的,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
他留下的,除了一身清名和无数学子受惠的著作,还有厚厚一册未曾示人的《昭阳策》,里面记满了旧人旧事。
十年后。
江南,烟波浩渺的湖心。
一叶扁舟随波轻荡。
男人如瀑的白发铺散在船头,玄色衣袍的衣襟依旧交叠得一丝不苟。
裴凛的面容依旧俊美,只是岁月在他眼角刻下了细纹,脸色也透着久病后的苍白。
温久一袭鲜亮的红衣,慵懒地趴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腔里微弱的心跳声。
“小久。”裴凛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温久抬头。
裴凛深邃的眼眸望进她眼底,带着一丝执拗的探寻:“那人是谁?”
温久微怔。
他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仿佛要确认一个疑惑了一生的答案:“小久,你爱的那人是谁?”
温久俯身,温柔地吻上他微凉的唇。
“是你。”她在他唇边轻语,气息交融,“一首是你,裴凛。”
裴凛的眼中漾开丝丝笑意,如同冰雪初融的春水。
他抬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上她的脸颊,目光深深,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烙印进灵魂深处,带去下一个轮回。
“小久……下辈子……还能遇见你吗?”
温久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轻柔而坚定:
“一定会的,睡吧,我在这里。”
裴凛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弧度。
那只抚摸着温久脸颊的手,无力地滑落,最终被温久紧紧握住,贴在胸口。
湖风轻柔,吹皱一池春水。
小船悠悠,载着一段归于寂静的传奇,在无边的天光水色中,渐行渐远。
(位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