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刃,扫过还保持着行礼姿态、脸上带着期待笑容的林才人。
那目光里的威压和明显的不耐烦,让林才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褪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挽回局面。
但萧执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明显的不悦,首接打断了林才人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免礼。御花园风大,林才人身子单薄,早些回宫歇着吧。”
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锥,砸在林才人心上。
这不是关心,是逐客令,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林才人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慌忙福身:“是…臣妾告退。”
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带着小宫女几乎是落荒而逃,那精心准备的粉色身影消失在金黄的银杏树后,显得格外狼狈仓惶。
萧执的目光甚至没有追随她离开,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谢昭身上。
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和苍白的侧脸,他心头涌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知道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被惊醒了。
“皎皎?”
他侧过身,微微低下头,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试图捕捉她的目光,“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他避开了那个敏感的话题,只用一个最寻常的借口,给她一个台阶下。
谢昭被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唤回了一丝神智。
她抬起头,对上他写满担忧、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的深邃眼眸。
那眼神里的关切和专注是如此真实,仿佛刚才那个令人心碎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她心头一酸,又有一丝暖流划过,复杂的情绪堵在喉咙口。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嗯…执哥哥,我…我有点累了,想…回宫了。”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重新低下头,看着两人依旧紧紧交握的手。
那掌心传来的温度依旧滚烫,却再也无法驱散她心底骤然升起的那一丝寒意。
“好,我们回去。”萧执毫不犹豫地应道,语气斩钉截铁。
他不再看周围的秋色,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护在怀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目光和可能的风。“白蔻!”
他沉声唤道。
白蔻等人立刻上前,她们显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此刻都屏息凝神,神情凝重。
“娘娘乏了,摆驾回昭阳宫。”萧执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陛下。”白蔻立刻应声,眼神示意青黛、朱砂等人准备。
萧执不再多言,只是更紧地拥着谢昭,带着一种保护性的姿态,转身,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地朝着昭阳宫的方向走去。
阳光依旧温暖,枫叶依旧红得似火,银杏叶依旧如金蝶般飞舞,但那份秋日漫步的甜蜜闲适,己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的现实冲击,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谢昭任由他半拥着,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她将脸微微侧向他坚实的胸膛,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气和温暖,却第一次觉得,这深宫秋日的风,竟是如此的冷,冷得让她心头发颤。
那个被林才人一眼刺破的“美梦”,如同破碎的琉璃,在她心中留下了尖锐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