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乌纱帽,望了一眼镜中那个英气逼人的“状元郎”,转身掀开帘幕,款款登台。
席间人声鼎沸,贺喜声,谈笑声,与咿咿呀呀的唱腔混在一起,热闹非凡。
宾客们或举杯畅饮,或交头接耳,或专注看戏,整个贺府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戏台上的折子戏换了一出又一出,《牡丹亭》的缠绵才罢,《长生殿》的仙乐又起。
宾客们品着香茗,享受着美食,时而低声品评,时而抚掌叫好。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如雨打芭蕉般响起。
只见身着大红状元袍的女子踩着鼓点翩然登场。
她头戴乌纱帽,身姿如行云流水,帽翅随着轻盈的步态摇曳生姿,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泽。
一个亮相就赢得一片喝彩。
满座宾客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原本喧闹的席间渐渐安静下来。
女子开嗓唱道:“春风送暖到襄阳,西窗独坐倍凄凉。亲生母早年逝世仙乡去,撇下了素珍女无限愁怅……”
嗓音清亮婉转,字正腔圆,如黄莺出谷,又似珠落玉盘,每一个字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韵味。
女子水袖轻甩,杏眸流转间顾盼生辉,将女驸马的英俊潇洒和聪慧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自她登台的那一刻,满座宾客的目光便再难移开。
“好!”在军中任职的贺景武拍案而起,喝彩声震得桌上杯盏轻颤,“这身段,这唱腔,绝了!”
贺景文是正在备考举人的书生,文绉绉地评价:“声若清泉漱玉,形似惊鸿照影,妙哉妙哉。”
台上女子扮相俊朗又不失柔美,眉目间透着灵动贵气,一双美丽的眼睛流光溢彩。
一个转身,一个甩袖,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引得众人连连赞叹。
“这是西喜班新排的戏?”贺景明惊讶地放下酒杯,转头询问身旁的管事。
管事躬身答道:“回大少爷的话,这是咱们家九小姐呀。”
此言一出,桌上的几兄弟齐齐震惊。
显然没想到这个刚认回来的堂妹竟有如此惊人的才艺。
坐在他们桌旁的赵明德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跟着唱腔打着节拍,目光始终追随着台上那抹倩影。
当女子唱到“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呀,好新鲜哪”时,一个漂亮的转身,眸光恰好与他相接。
赵明德唇角微扬,举起酒杯向她遥遥一敬。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投入到表演中。
锣鼓丝竹嘈嘈切切地响着,台下宾客们看得如痴如醉。
首到乐声戛然而止,女子在如潮的掌声中翩然退场,满座宾客却仍沉浸在戏中,半晌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赵明德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思绪一下被拉回到了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