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戴着面具的女子端坐在台座上,低头持书,双手平放膝前。她的轮廓被处理得抽象又圣洁,看不清年纪,也分辨不出情绪。
“这座雕像没有五官,”赵宇对墨留痕说,“这样她就不会具体化,谁都能投射希望进去。”
他望着那雕像,眼中满是自豪。
“这就是我说的象征美学,”他语速飞快,“我写的祷词第十二段里提过‘圣者不言,惟形即道’,这个构图就是最直观的传达……你看那些结构对称、材质冷感,全是我从父亲旧档案里整理的精粹。”
赵宇此刻的神情就像一个初次发表作品的学生——兴奋、得意、毫无戒备。
他以为自己真的在创造一种新的秩序。
墨留痕只是听着,轻轻笑了一下。
“信仰需要归属感,”他说,“人们必须相信,他们所做的努力,是为了某种更高、更纯净的意义。”
而林素言,站在不远处的柱影下,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没有说话。
这不是她沉默的开始——
而是她已经学会,一些话,说出来没用。
她不是没尝试过反驳。不是没试图质问赵宇,或提醒墨留痕。她曾经说过:“你们这样做,已经脱离了‘互助’的本意。”
但赵宇那时候只是望着她,带着一如既往的笑,说:“素言,现在的‘白露’活下来了,不是吗?大家有吃的、有住处、有希望。我们撑过来了。”
林素言盯着他,声音几乎要从喉咙里挤出来:“那不是希望,那是幻想。”
赵宇却反问她:“那你说,幻想不好吗?”
“你明知道那是假的——”
“但人是真的。”赵宇的眼神有光。
林素言死死盯着他,声音冷到发颤:“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回来’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他们?他们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你不觉得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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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沉默地低下头,像是想找借口,又像是真心相信了自己的决定。
而墨留痕,就站在不远的光影之间,缓缓走近。
“归来的,是信仰者,”他说,“他们已经在精神上重生了。”
林素言转头盯着他:“你到底做了什么。”
墨留痕不慌不忙:“我什么都没做。真正让他们改变的,是他们自己——是‘神’的象征。”
他抬起头,望着中殿正中的那座雕像,声音柔和:“而你是最适合被信仰的人。”
林素言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句:“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恶心吗。”
墨留痕却笑了,笑得平静又温柔:“信仰从来不是干净的东西,素言。它从人类最深的恐惧中长出,渴望意义、秩序、救赎……你恰好具备这些特质。”
“我没有。”林素言低声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罢了。”
“可你确实依赖着白露生存。”赵宇忽然说,眼神柔软却带着执拗,“我们也只是想更好的保护你。”
林素言闻言,忽然笑了,笑得疲惫极了。
“你保护的不是我,是在保护你幻想里的我。”
赵宇的眼神顿了一瞬,却又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但白露壮大了,我们生活得更好了,大家活下来了,这就够了,对吧?”
她不再说话。
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
信仰正在吞没语言。
沉默,反而更具力量。
她注视着那座雕像,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
一个被塑造、被捧高、被隔离的自己。
林素言的身份,就此定格为“圣女”。
她成了光。
却再也不是人。
墨留痕没有宣告他是首领。他不需要。
他只是站在“圣女的守望者”这个位置上,以一种安静、克制、却极具操控力的方式,调度每一个人。白露最初的“互助理念”并未完全抛弃,反而被他利用得更完美。
那些在死亡游戏中侥幸逃生的人,那些带着执念来到副现实的人,那些在副现实中无依无靠、如今终于握有一点希望的人……开始主动靠近白露。
林素言成为了白露的“信标”。
而墨留痕,是那个引导众人看见光的人。
而白露,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