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专时很像,只是他当年身边没这么多盼着他好的人。
考场门口己经站了不少人,大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见他这年纪还来考试,有人偷偷打量。
庄超英倒没什么不自在,找了个角落靠着,掏出图南一早塞给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热豆浆——甜津津的,是黄玲惯会放的那种冰糖味。
进考场前,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准考证,指尖碰到黄玲缝的那个小布兜,忽然想起她刚才按在袋口的力道,像怕惊扰了什么宝贝似的。
他忍不住笑了,这一家子,比他自己还把这场考试当回事。
考政治的时候,有道题考的是“实践与认识的关系”,他提笔就想起给月季剪枝那天说的话——可不就是实践着实践着,才明白松紧有道的道理?
笔尖在纸上沙沙走,竟比平时模拟做题时答得还顺。
中午出来,阳光正好。
他没回家,在考场附近的小面馆吃了碗阳春面。
老板见他背着手腕上的红绳,笑着问:“陪孩子来考试?”
“我自己考。”庄超英呼噜噜吃面,心里头敞亮。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他走出考场,见门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图南背着书包,手里还攥着支钢笔。
“你咋来了?”
“刚放学,顺道过来等您。”图南递过瓶汽水,“考得咋样?”
“不好说,”庄超英拧开汽水瓶,“但写得挺顺。”
父子俩人并肩公交车站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下车后,快到巷口时,就见黄玲她们仨站在门口张望,筱婷手里举着束向日葵,粉旗袍在风里飘得像朵云。
“爸!”筱婷蹦着跑过来,把花塞给他,“欢迎凯旋!”
黄玲迎上来,伸手探他额头:“累坏了吧?排骨炖好了,就等你呢。”
庄超英看着手里的向日葵,又看了看眼前这仨穿旗袍的娘俩,忽然觉得考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了。
他笑着把花往黄玲手里一塞:“走,回家吃排骨。”
天幕黑下来时,屋里的灯亮了。
黄母正给大家盛汤,瓷勺碰到碗沿叮当作响。
筱婷扒拉着碗里的排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爸,您英语考得咋样?最后那篇阅读难不难?”
庄超英夹起块排骨,慢悠悠道:“还行,比上次你帮我看的那篇简单点。”
图南在旁边笑:“爸,您现在也学会谦虚了。”
“可不是嘛,”黄玲给黄父添了杯酒,“以前做模拟题,错俩选择题都得念叨半天,今天倒像没事人似的。”
黄父呷了口酒,眯着眼道:“这就对了。考试这东西,越平常心越能发挥好。”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宋莹的大嗓门:“庄老师在家不?栋哲说图南哥回来了,我来问问考试的事!”
黄玲赶紧起身开门:“快进来,刚炖好的排骨,坐下一起吃。”
宋莹一进门就瞅见仨人穿的旗袍,笑着拍手:“哎哟,这是啥好日子?穿得这么鲜亮!”
“超英考研究生考试,”黄母拉她坐下,“咱图个‘旗开得胜’的彩头。”
宋莹一听就乐了:“那得好好庆祝!我家栋哲说,庄老师很厉害,提议的——小课堂,在学校深受欢迎。”
庄超英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夹了块排骨放进自己碗里:“孩子们肯学就行。”
图南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爸,王教授给我的那本古建筑测绘图,我今天翻了翻,里面有好多斗拱的结构图,您要不要看看?”
“好啊,”庄超英眼睛一亮,“等吃完饭咱爷俩一起研究研究。”
筱婷凑过来:“我也要看!我最近学了个法语词,专门说古建筑的飞檐,叫……”
她挠挠头,“好像是‘iche’?”
黄玲笑着拍她后背:“吃饭的时候别念叨学习,当心噎着。”
庄超英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一家人,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锅汤,慢慢熬着,总有股暖乎乎的香甜。
至于考试结果,就像汤里的排骨,早晚会熟,急也没用。
他拿起酒杯,跟黄父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来,喝一个!不管考得咋样,今天都该高兴。”
酒杯里的酒晃了晃,映着满桌的笑脸,像盛了一汪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