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从兜里掏出张纸条:“大嫂,当年超英上中专,不到半年就还上了,这是我写的收条。而且超英上的师范,有学校补贴,除了开学50块钱,你们没有再给过一分钱。那时候你跟哥都是工人,每月工资加起来80多,哪至于欠债?”
邻居王大爷蹲在墙根底下搭话:“就是,那时候你们家顿顿有肉,赶美还穿皮夹克,比我们谁家都强!”
林芳捂着嘴开始哭:“我们日子难啊!我跟赶美工资加起来才110……”
“110还难?”林芳同车间的一个大姐挤过来说,“我跟我男人加起来才90,也没见你们这样!再说叔婶每月偷偷给你们50,这条巷子谁不知道?”
庄父猛地站起来,拍着桌子喊:“儿子的钱本就该就是老子的!庄超英的房子今天就得给我孙子!”
黄母把那份赡养协议往桌上一拍:“这是1979年街道办重新签订的的,写得明明白白:超英每月一起给赡养费20块,老两口生老病死由他管,家里财产跟他没关系。现在你们要抢房子,是想撕了这协议?”
庄超英冷冷地看着庄赶美:“既然协议不算数,那养老的事就得重新说。我这就报警,告你们勒索,再去法院起诉,让法官判我每月该给多少赡养费。”
庄母一听要报警,噌地站起来:“你敢!我是你妈!”
“我只认道理和法律。”庄超英看着她,“你们要是再去学堂闹,我就申请限制令。张记者,这些您都记下来了吧?”
张记者举着相机点头:“都记着呢。”
法院的判决书送到庄家时,庄母正蹲在院里择菜,见穿制服的递来信封,手一抖,菜叶子掉了一地:“这是啥?”
“判决书。”
法警公事公办地说,“庄超英每月给你们二老各15块,医疗费另算。庄赶美和庄振东、庄振北跟他非首系血亲,没赡养义务。你们仨都不能再要他名下的任何财产。”
庄父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抢过判决书,眼镜滑到鼻尖上:“胡说!他是我儿子!他的钱就得有我的份!”
“叔,这是法院判的。”法警指了指落款的红章,“不服可以上诉,但别再去学堂闹了,不然按妨碍公务处理。”
法警刚走,庄赶美就从东屋跑出来,抢过判决书念:“「庄赶美及子女无赡养义务」……这啥意思?哥不管我们了?”
庄母突然拍着大腿哭:“没天理啊!亲儿子不管爹妈,法院还帮着他!我要上诉!我就不信没地方说理去!”
庄父把判决书往桌上一拍:“上诉!我就不信二审还能这么判!赶美,去给我找律师,咱跟他耗到底!”
二审开庭那天,庄超英没去,只让律师带了句话:“按法律判就行。”
半个月后,二审判决书送上门,庄母拆信封时手抖得厉害,庄赶美凑过去念:“「维持原判」……妈,还是这样!”
庄父突然瘫坐在椅子上,烟袋锅子掉在地上:“怎么会这样……他可是我儿子啊……”
“儿子?”庄母突然跳起来,把判决书撕得粉碎,“他就是个白眼狼!我明天还去学堂闹!”
庄赶美赶紧拉住她:“妈,别闹了!法警说了,再闹要抓人的!再说……判决书上写着咱不能要他财产,闹也没用啊。”
庄母愣愣地看着满地碎纸,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邻居王大妈从墙头探出头:“他婶,别闹了!超英每月给15块,够你们两老每个月买菜了,还想咋地?人家法官都判了,再闹就是不讲理了!”
庄父捡起烟袋锅子,狠狠敲了敲桌子:“闭嘴!这是我们家事!”
王大妈嗤笑一声:“家事?整条巷子谁不知道你们想抢大儿子房子给小儿子?法院都看不下去了!”
庄赶美看着满地碎纸,突然叹了口气:“爸,妈,算了吧。哥过得好,咱不也能沾点光?真把关系断绝了,以后咱们想让他帮衬都没门路。”
庄母猛地抬起头:“沾光?他能给咱啥光?连房子都不给!”
“至少……”庄赶美挠挠头,“他学堂办得好,以后振东振北想补课,总不至于要钱吧?”
庄父没说话,只是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圈在屋里绕来绕去,像解不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