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推了推身边的老吴:“明儿你也去找找你们厂长,就说我夜校也在学会计,把我调来你们棉纺厂,把我派去去财务科打打杂也行啊。”
老吴迷迷糊糊地应:“你又没真学,露馅了咋办?再说吧,明儿还得早起……”
张阿妹狠狠拧了他一把:“你就窝囊一辈子吧!”
第二天一早,张阿妹特意换上件新洗的蓝布衫,想去找黄玲打听转岗的门道。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黄玲提着饭盒往棉纺厂里走,宋莹跟在旁边,俩人正讨论夜校的上课趣事,笑声清亮。
张阿妹把脚收了回来,心里堵得慌——凭啥好事都让她们占了?
她悻悻地回了屋,对着镜子瞅自己手上的老茧,越瞅越气,抓起桌上的梳子就往地上摔:“这辈子算是熬不出头了!”
一天放学
庄超英刚推开家门,黄玲就迎上来:“刚接到妈电话,说让你回趟家。”
他脱着外套,眉头微蹙:“她说没说什么事儿?”
黄玲摇摇头:“没细说,就让你抽空回去一趟。”
庄超英刚把自行车停在庄家院门口,就听见里屋吵吵嚷嚷的。
掀帘进去时,庄赶美正把搪瓷缸往桌上猛磕,庄母坐在桌边抹眼泪,庄父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锅子“吧嗒”响得刺耳。
“哥你可算来了!”
庄赶美媳妇先扑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屋里拉,“你得给我们做主啊!黄玲能转干事,凭啥我就不能去办公室?赶美当组长二年,升个主任咋就这么难?”
庄超英甩开她的手,往桌边一站:“厂里有规矩,升岗得看本事,不是托关系就能成的。”
“本事?啥本事?”
庄赶美“腾”地站起来,指着门外,“黄玲那本事不就是你跑出来的?三趟张书记家,两趟杨厂长家,我都打听清楚了!轮到自家兄弟就装糊涂,你安的什么心?”
庄母跟着哭腔:“超英啊,妈知道你能耐大。赶美是你亲弟,他要是升了主任,全家都跟着体面。你就当可怜可怜妈,去跟咱们机械厂的厂长说句软话,哪怕让他媳妇先去办公室打杂呢?”
“打杂?”
庄超英气笑了,“办公室干事得会写报告、算报表,她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去了能干啥?”
庄赶美媳妇脸涨成猪肝色,跳着脚骂:“你别瞧不起人!黄玲刚进厂时不也啥都不会?还不是你捧着护着?我看你就是偏心!心里只有黄玲那一家子,早忘了自己是从哪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庄父猛地将烟锅子往鞋底一磕,火星溅了满地:“混账!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转头却瞪着庄超英,“但他说的没错!你帮外人能跑断腿,帮自家兄弟就推三阻西。我告诉你庄超英,今儿这忙你必须帮!不然就别认我这个爹!”
“爸!”庄超英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黄玲转岗是因为她夜校考了第一,厂里正好缺文书;宋莹能去财务科,是林武峰解决了车床难题。赶美呢?他组里上个月出了三回废品,他们厂长在大会上点名批评,这时候提升主任,谁能服?”
“那是机器老了!跟我没关系!”
庄赶美梗着脖子喊,“你不帮是吧?行!以后你家有事儿别找我!我看你能硬气到啥时候!”
庄母扑上来捶他后背:“你这个白眼狼!忘了小时候你弟给你偷拿白面馒头了?忘了你上学时他去河里摸鱼给你补身子了?现在出息了,就不管家里人死活了?”
庄赶美媳妇趁机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没天理啊!亲哥帮外人不帮自家!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够了!”
庄超英吼了一声,满屋子瞬间安静。他指着庄赶美夫妻,声音发颤:“你们想升岗,行!赶美先把车间的次品率降下来,他媳妇去夜校把初中毕业证拿下来!做到这两样,不用你们说,我亲自去跟机械厂厂长说情!做不到,就别在这撒泼!”
说完他转身就走,庄赶美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门口砸,“哐当”一声,碎片溅了满地。
庄母的哭骂声追出来:“你这个不孝子!良心被狗吃了,以后我就当只有赶美一个儿子!”
庄赶美的咒骂紧随其后:“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死在外头都别回这个家!”
庄超英像没听见一般,头都没回,推着自行车融进了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