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似浸透毒汁的鸢尾花,浓艳妖异。
朱唇白面,银饰在阳光下泛着细碎光芒,身上仍是绣着繁复咒文的紫衫,看一眼头晕目眩——
但他周身气质变了。
不再阴冷黏腻,甚至连杀伐气都没有。
他唇角翘得老高去跟青衣女子撒娇,脚下的阴影处爬着胖嘟嘟的蛊虫,莫名有种喜感。
他是巫蛊师,又不是巫蛊师。至少不是薛芝芝认识的巫蛊师。
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变得……不再疯魔了?
“巫蛊师……”薛芝芝不死心,她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身上灰尘,“你、记得我吗?”
她腕上戴着金镯子,腰间挂着钱袋子,穿的是绫罗绸缎,发髻插满了金玉饰品。
五年过去,她己不是干瘦的宫女,变得成熟有韵味,那些美少年虽拿了她的钱跟她逢场作戏。
但也会觉得她比其她主顾要好伺候得多。
因为她是其中长得最好的。
少年巫蛊师没有看她,还在缠着青衣女子说:“等会你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寨子吧?我也要去镇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他拉长尾音,抱着她一个劲重复后面那西个字,磨人得很。
薛芝芝鼓足勇气:“五年前你放走了我,我想你是怕我留在这里受到伤害。”
“我看见了包袱里的东西,我知道那是属于公主的,一定是你偷偷给我的。我用这些钱……做了些生意,在外面有宅子,你可以跟我离开。”
“或者我们也可以时不时回寨子,我还可以出钱把寨子建得更好。”
公主怎会把陪嫁给她呢?寨子里又有谁在意她的死活呢?
薛芝芝一开始不愿意碰那些华贵之物,嫌它是巫蛊师碰过的了。
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她就把它们卖了,换了钱,因此结识富商。
话说到这份上,裴九韶终于转眼看她。
“送你东西的人是星儿,她怕你在外面活不下去,也是她让我放过你。”话音未变,裴九韶转过来的脸却不笑了。
他一旦不笑,妖紫色的眸便渗出阴毒的寒意,叫人后背发凉。
蓝月看着父亲的两副面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
“你再不离开,我可以当你自愿留下来被虫吃哦。”
熟悉的巫蛊师!
薛芝芝怕得发抖,这会却拼命压抑惧怕上前:“我、我不怕你的那些虫了,我可以试着接受它们,我……”
裴九韶耐心告罄,杀意横生。他指尖一动——很快被岁星握住手腕。
他瘪瘪嘴,委委屈屈地抬起脸,还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岁星轻轻摇头,他哼唧一声,反手握住岁星的手,黏黏糊糊挨着她,紫眸弯弯,戾气全无。
“寨子外的白雾只会散半个时辰,你和这位小公子现在搭车下山还来得及。”
岁星一手牵着一个小毒物,她温声提醒:“不要错过时间。”
“……你站住!!”
薛芝芝挡在她面前,胸口不住起伏。
“是你让这小贱种给我下蛊,看我笑话?!!”
岁星眉头一皱,下意识捂住蓝月的耳:“你疯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薛芝芝常年在府里斗小妾打小三,什么污糟话说不出口?
“你怕巫蛊师跟我走!你也知道巫蛊师根本不在意这个小贱……啊!”
蓝月眸色变成很深很深的蓝,蓝得发光。
她轻轻抬手,脚下的沙土无风自动,迅速从地上卷起,变成数不清的蝴蝶扑向薛芝芝——
“这次不是幻觉了。”蓝月嘻嘻道,“你喜欢留在寨子,那就一首留着吧。”
“正好我的蝴蝶缺口粮。”
蝴蝶太多了,翅翼扇动的声音很大,听不见薛芝芝的哀嚎。
只能看见这群蓝色蝴蝶簇拥着一个人影飞远。
蓝月看向瑟瑟发抖的美少年,眨巴眼睛:“我娘亲说的话你还没记住么?白雾散了,再不走,就永远别走了。”
“走!我走……走……”
美少年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一眼不敢回头往入口狂奔。
原来世间真的有蛊!
刚刚那是巫术还是法术?!……
蓝月做完这一切,惴惴不安仰头望着青衣女子。
裴九韶却没有担忧。
他知道星儿性格虽柔,但决不允许有谁伤害家人。
果然。
岁星垂落的眼眸十分温柔,她说:“去镇子里买好玩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