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
“罢了,我知道三小姐只是玩笑。”
薛烬不忍逼她太紧,他这样的身份,又是这样的场合。
若惹得她像那个秀女一样吐出来,他怕是不知道会做什么事。
薛烬低下充满暴戾与不甘的眼眸,想着等会去死牢里泻火。
他脚步刚抬,袖子被身后人拉住了。
他那条手臂都在战栗。
他回眸就听见她说,“我可能有些重。”
“……不、不重。”薛烬舌头险些打了结。
他官帽上垂落的穗子随他动作轻摆,“您不重。”
“那就劳烦你背我啦。”
她最后一个字说得很轻,仍有着这个年纪的俏皮。
她还不到二十。
那年初见才十几岁。
岁家的磨难,入宫的隐忍,丝毫没有折损她的容貌、没有折损她的心气。
真好。
他想。
若是她被世事折磨得失去生气,他怕是会杀光跟她有过接触的人。
薛烬取下官帽,“请您替我保管。”
官帽与项上人头无异。
时隔多年再见,他仍认为这条命是她的。
朝中那些官员如果看到这幕怕是会欣喜若狂。
薛狗的人头这么好拿?!
岁星只是慎之又慎地抱住官帽,认真答应。
薛烬眼眸柔和下来。
他背过去、蹲下来,庆幸自己趁她换衣时在腰上别了两只香囊。
遮住身上的血煞气。
当岁星上来那一刻,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薛烬,”她在他背上说,“我想到陈公公会来找你,所以找人暗中守着医馆。”
“没想到他们被陈公公的人提前支开了。”
“医馆的人说你被陈公公带走了,我没办法进皇宫,对不起。”
她大概以为带走后首接送去了宫里,所以他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其实中间还发生了很多惨烈的事。
他好几次都差点没活下来。
但这些没必要告诉她,她己经很愧疚了。
原本她不必愧疚的。
“您别道歉……三小姐,陈公公死了。”
他说,“还有砸医馆的人,他们再也砸不了东西。”
他们的手被他砍断了。
他一个一个去复了仇。
提到往事,他语气难掩冰冷。
回神才意识到岁星还在他背上——
他心头一跳,话音恐慌:“三小姐,您别怪我,我……”
“你做的好呀。”
身后的人说,“斗兽场拆的那天我去看了,拆得真好。”
从小行乞,薛烬早就不知道廉耻不知道痛苦是什么了。
但只有面对这个人。
无论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
他好像都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一个能痛也能哭的普通人。
一个……
能拥有幸福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