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黑眸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剪刀和白纱布,躯体却如认命一般地放松了。
他想,她在斗兽场上救了他一命。
现在后悔了,想把命拿回去,他还就是。
他生来就不欠任何人的。
死后亦然。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处理方式就是用剪刀剪开你的衣服,把烂肉挖出来,再上药。”
她嗓音轻而柔,耐心为他解释,“所以你不要害怕,这是医馆,大家都想为你治伤。”
黑眸从剪刀移到了她的脸。
近距离看这张漂亮到无瑕的脸。
薛烬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人。
连声音也这么好听。
若是用这个声音哄他去死,他也会心甘情愿答应。
只有她才行。
因为他的命是她的。
闹得整个医馆鸡犬不宁、脾气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少年就这么轻易被岁三小姐哄好了。
他首勾勾盯着三小姐的脸,手指小心翼翼勾着她的一小块袖角。
像只被套住脖颈的小狗,亦步亦趋跟在信赖的主人身后。
薛烬躺回病床,他仍不肯松开手。
岁星刚要动手剪碎伤处的衣物。
身旁一个医馆学徒又说:“三小姐!这太脏了,要不还是我……”
薛烬睫毛颤了下。
这时,他看见自己抓住她袖子的地方很脏。
留下一块不可抹去的黑点。
薛烬手指渐渐松开——
“没事,我答应他了。”
三小姐语气一如既往温柔。
答应……他了?
他以为那只是哄他随口说的谎话。
随时能被推翻。
薛烬再次意识到坐在床边的人与他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鼻前淡淡花香很好闻。
他偷偷吸了好几口,几乎沉溺其中。
薛烬的手重新攥住她的袖角,很小一块袖角,固执又可怜。
处理伤口的过程痛苦又漫长,薛烬一声不吭,犟得要命。
被称作三小姐的人时不时为他擦去额上冷汗。
被挖肉的时候他都没哼出声,却因三小姐的手落在他头上的微冷温度而闷哼了下。
“伤口疼了吗?”
她问。
薛烬被她眼中的关切烫伤了,身躯僵硬极了。
“没、没。”
他嗓音干涩难听,与她的嗓音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他们的身份。
“疼很正常,能忍住疼很了不起,”她又替他擦着冷汗,“但是能表达疼也很了不起呀。”
她唇边有了笑弧,笑容温暖,“你很快会不疼的,我保证。”
薛烬相信她,所以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