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苏缓了缓,唇角微弯:“你还记得那块雪酥糖吗?”
“记得。~看+书?君\ `更?新,最`全?”
“在安平府,雪酥糖,也叫寒酥糖。殿下,除夕是我的生辰。”寒苏的眼里满是对父母的思念。
这个初次见面爱哭,后来爱笑的姑娘,入冷宫后,第一次落泪。
竟是如此单纯的理由!纪徵伏在她的肩头,无声痛哭。
寒苏,我辜负了你的善良。
他感到害怕。
这么善良美好的寒苏,万一知晓他曾有过的阴暗心思,会不会立刻抛弃他?
事实证明,寒苏既没有察觉他的阴暗,也没有抛弃他。
曾经他发誓,愿意拿一切换回寒苏的性命,后来,事到临头,他怯了。
当太监们凶神恶煞地闯进来,他拉住寒苏的手,低低央求道:“寒苏,你别去。”
“没事的,我们需要食物。”寒苏自己都没发觉,她纤弱的身子轻轻颤抖着,眼底深处深藏恐惧,没费什么力气,便挣脱开他。
于是,他仍一次次眼睁睁看她走出那扇大门,被那些太监折磨。
他身子蜷缩成一团,躲在门缝后面,泪流满面,牙齿紧紧咬着袖角。
——(现实分割线)——
梦醒后的纪徵,如梦中的寒苏一般,被杜葵一次次推出门外。
梦里挨打的是寒苏,吃的最多的是纪徵。
而梦外,挨打的是纪徵,吃的最多的是杜葵。+l!u′o·q!i-u/y!d!.*c^o+m+
又一回,纪徵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疼痛,扔进不秋殿。
杜葵二话不说,抢了他怀里紧抱着的馒头,还找出他藏起来的咸菜,就着咸菜吃馒头。
杜葵这个人很奇怪,有的吃的时候,大鱼大肉顿顿吃,吃得喷香。
没了大鱼大肉,她也没抱怨过,馒头咸菜,照样吃得喷香。
吃饱了,她用火折子生火,用瓦罐煮热水喝。
这一日,她烧了好几个破板凳,把她经常坐着晒太阳的瘸腿椅子也烧了,给自己洗了头,洗了澡。
她也不害臊,就站在大太阳底下,脱去衣衫,当着纪徵的面沐浴。
纪徵仰躺在地上,好久好久了,她也没来问一声。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眼神是涣散的。
脑子里不断浮现寒苏的脸。
寒苏的脸蜡黄蜡黄,时常青肿,没有一点肉,在冷宫陪了他一两个月,更是瘦得皮包骨头。
他一个十岁的小孩,都能抱得动她。
骨头架子大,体重却没多少重量。
纪徵忽地笑了。
杜葵无意间瞥见他的笑脸,也不知羞,布巾擦过胸腹,笑盈盈道:
“笑什么?你毛儿都没长齐,爱看就看吧,你这辈子出不去冷宫,或许冬日就冻死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若是这冷宫里,有女子愿意为你生孩子,大抵是倒了八辈子霉。~s′l-x`s~w/.!c-o.m+”
纪徵没有回答,眼神也没在杜葵的身上聚焦。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西娘就是寒苏。
她叫西娘,兴许是家中行西吧,就像父皇,有时候叫他老西、小西、西小子、西崽、西郎。
梦里,他和寒苏,因为一块雪酥糖结缘。
梦外,他和寒苏,因为一块雪酥糖缘灭。
他不懂,为什么现实中的寒苏,没有要那块雪酥糖。
而且,现实中的寒苏看起来没有梦里那般单纯。
梦里的寒苏,被欺负,被抢了糖,只会哭,为了一块糖,对他死心塌地,任劳任怨,恨不得把命给他。
现实中的寒苏,被一伙人欺负,她懂得死死咬住一个人,吓怕他们。
最后,寒苏也没有要他的雪酥糖。
因此,纪徵自嘲地笑了。
梦里的自己,真是个混蛋啊!
这是太监宫女们在临死前,常常喊的“你会有报应”吗?
梦里的他,对寒苏那般冷血、残酷、虚伪,令人作呕,所以现实中的他,遭到了报应,上天惩罚他失去寒苏。
这一次的梦里,他还梦到了杜葵和方娘娘。
梦里的方娘娘没死这么快,寒苏发现了她,喊叫救命,因此杜葵救人时,被方娘娘跳下房顶压瘸一条腿。
方娘娘便来不秋殿抢他们的食物给杜葵,太监们压根不管,还在旁边看热闹。
寒苏为了一块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