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看着那男人挽了袖子走到柴房处,一身青布素衣下,露出的小半截手臂肌肉结实。
陈念安容貌俊逸非凡、凤眼朱唇,与他那面容粗糙的大哥陈川是云泥之别,不似亲兄弟一般。
现在,他一手扛着锄头,一手提着麦种走在前面,姜容提着水桶跟在他身后。
除了必要的,他迫不得己与她搭话,其他时候,他从不与她交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文人多清高,眼里心里根本瞧不起上这些粗鄙的乡下人。
走到独木桥边时,姜容先他一步跨了上去。
以往她胆小懦弱,从来都只敢跟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
他做了官后,逢年过节才回那老宅子一次,她也是只敢远远看着他。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锦衣华服映得他贵气逼人,现在却是一身粗布麻衣,肩挑铁锄走在她身后。
过了独木桥后他又走在了她前面,靴子踩在田地里,溅起来的泥巴脏了他的袍摆。
现在,两人己是走到了自家的田地里,他己经放下了锄头,开始翻土了。
姜容不用顶着日头锄地,只在他点过麦种的土坑处撒上水就行,这是两人的默契。
便是这等粗活,以往的她也干得乐不疲惫,只因那人是陈念安!
那个谪仙一样的男人让她生她便生,让她死,她便不敢多半分嘴,活脱脱的一个哑巴!
这男人的韧性从来都强的可怕,拿着那指点朝堂的手,做起这些粗活来,毫不矫情,庄稼汉一般挥舞着手里的锄头。
一张粉面也晒黑了几分,却仍是一声不吭闷着头翻动土地,再往坑里丢下麦种。
“洒水。”陈念安首起身子看着树下的女人唤了一声。
但这一次,这女人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作,靠在树桩上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容娘,洒水!”他又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动静。
姜容眯着眼睛,歪着脑袋,朦朦胧胧看他走了过来,撩开衣袍蹲下身来,却是盯着她不再动作。
陈念安一动不动,看着这闭着眼不理会他的女人。
他离她只有一臂之隔,能将她看的清清楚楚,她的睫毛是如何煽动的,胸腔是如何起伏的,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是秀气的,一张小脸消瘦,面庞苍白了几分,左边脸颊处还有一道伤疤,不甚雅观。
这张脸就是彻头彻尾的农家女人的模样,与他所见过的官宦娇女所不能比,也与皇帝给他赐婚的六公主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他又凑近了几分,那双睫毛陡然大动了一下。
她在害怕?
是怕他?
陈念安站起身来,拎过地上水桶,独自到水渠边打水。
姜容呼出一口气来,他身上还有淡淡槐花香,清晨在院子里他择了大半个时辰。
她睁开眼睛,朝水渠边看去,但他却猛然回过头来,瞪得她措手不及。
陈念安沉了面容,提着水桶走过来。
他己是看到她睁了眼,这会儿却仍是闭着眼不理会他,不知究竟是为何,这与往日那个勤恳的女人大不相符。
往日他只消喊一句,她便会低着头,垂着眉眼做这做那,从不反驳,从没有怨言,但是现在,她在做什么?不想做这些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