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懒洋洋地铺在同福客栈大堂的地板上,空气里浮动着李大嘴刚出炉的葱花饼香气,混着一点吕秀才手中线装书的陈旧墨味。¨5-s-c!w¢.¢c\o~m/
阿楚盘腿坐在长凳上,指尖在虚空中轻快地点划,一片淡蓝色的光幕悬浮在她面前,上面流水般滑过密密麻麻的文字。
“宝宝们早上好呀!新的一天,同福直播间准时上线咯!”阿楚的声音清脆得像颗刚掉进玉盘的珠子,她对着空气——实则是对着那些无形的观众——做了个飞吻的动作,“猜猜今天李大嘴师傅给我们准备了啥惊喜?提示:香飘十里,隔壁小孩馋哭啦!”
旁边的晏辰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圆盘,闻言抬起头,嘴角噙着笑意,顺手捻起阿楚鬓边一缕不老实的碎发,轻轻别到她耳后。
“我家阿楚的胃,怕是比这同福客栈还难填满。”他语气宠溺,带着点调侃。
阿楚立刻嘟起嘴,扭头在晏辰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那还不是你惯的!老板大人~”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惹得晏辰低笑出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哗擦!”白敬琪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咋呼从后院方向传来,伴随着几声闷响和吕青橙清脆的喝斥:“白敬琪!你又拿你爹的弹珠当靶子!惊涛骇浪——” 后面的话被白展堂一声无奈的“葵花点穴手!”给截断了,世界瞬间清净。
郭芙蓉坐在柜台后,头也不抬地拨拉着算盘珠子:“排山倒海!” 这声纯粹是条件反射,算是对后院噪音的抗议。
吕秀才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厚的圆眼镜,从他那本《论语新解》里抬起头,忧心忡忡:“芙妹,慎言,慎言啊!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得了吧秀才,你那套子曰在这儿不好使!”莫小贝翘着二郎腿坐在楼梯扶手上,指尖把玩着一缕内力凝聚的、近乎实质的淡红色气旋,内力之浑厚让空气都微微扭曲。
吕青柠则坐在她旁边,小脸严肃地盯着手里的ipad屏幕,防辐射眼镜片反射着番茄免费小说页面的光,嘴里念念有词:“真相只有一个……这个密室手法太老套了。”
佟湘玉扶着额头,倚在柜台边,一脸的生无可恋:“额滴神啊……这一大早的,鸡飞狗跳,房梁都要震塌咧!展堂!管管你儿子!”
白展堂身形一闪,已从后院回来,搓着手赔笑:“掌柜的,管了管了,这不刚点住嘛……”
铁蛋和傻妞这对金属璧人安静地立在阿楚和晏辰身后,铁蛋那拟真度极高的脸上带着一丝“看破红尘”的机器式微笑,傻妞则微微歪头,似乎在分析着这充满烟火气的混乱场景背后的逻辑。
正说着,门口的光线陡然一暗。
一个身影几乎是扑跌着撞了进来,沉重地摔在门槛内的青砖地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整个喧闹的客栈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来人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他身上穿着一件褪色得近乎发灰的青色官袍,前胸后背的补子图案模糊不清,边缘磨损得厉害,袖口和下摆都沾满了泥泞。
他头上戴着一顶同样破旧、帽翅歪斜的乌纱帽,几缕花白的头发狼狈地散落出来。
一张清癯的脸庞上刻满了风霜和难以言喻的疲惫,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虽布满血丝,却透着一股子不肯熄灭的执拗光亮,此刻正直勾勾地望向阿楚面前那片悬浮的、正对着他的蓝色光幕——那是直播间的全息投影界面。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抬起一只沾满泥污、微微颤抖的手,竟直直地指向那片光幕,仿佛穿透了无形的屏障,指向了光幕另一端千千万万的“家人们”。
“冤魂……是冤魂托梦!”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凄厉和绝望,“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漕运司库那十三条冤魂,夜夜在黄泉路上哭嚎!他们……他们求大人重审!重审三年前那桩惊天动地的漕银失窃案啊!苍天有眼,终叫我施世纶寻得此处……寻得一处……能昭雪沉冤之地!”
他喊得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深处呕出,饱含着血泪。
喊完最后一个字,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几乎再次瘫软下去,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片光幕,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
客栈里瞬间鸦雀无声。
连李大嘴都忘了翻动锅里的饼,葱花饼焦糊的气味悄悄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