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对比、确认。

他伸出那只带着温暖拟生皮肤的手掌，沉重地放在了王顺溜颤抖不止的肩膀上。

“顺溜兄弟，”铁蛋的声音从未如此郑重，低沉而充满了力量，“看着俺！告诉俺，你是谁！”

王顺溜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冲刷得通红的眼睛里，属于战士的锋利瞬间刺破悲哀：“王顺溜！冀中军区一分区独立团！六连一排排长！杀鬼子、除汉奸！”

字字带血，句句咬牙。

这是刻进他骨髓里的烙印！

铁蛋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好汉子！没白当兵！没白死那么多兄弟！睁开你的眼！看看这万里河山，如今什么样子了！你打生打死护着的这土地，太平了！富足了！你认得这地方吧？同福客栈！太平的地方！安居乐业的地方！你再看看这个！仔细看看！”

铁蛋的手指坚定有力地指向大堂中央那块巨大的全息投影屏。

屏幕上，弹幕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澎湃：

【顺溜兄弟别哭！你打仗拼命的地方现在都建上高楼啦！麦子长得贼好！】

【历史课本里记住你们了！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永远的英雄！】

【顺溜兄弟！看！看看他！！！】

【对对对！重点来了！顺溜你快看！！！】

【青山有幸埋忠骨！顺溜看右边弹幕区放大图！！！】

【急死人！二雷！你们排二雷的照片！快看！！！】

弹幕疯狂刷新，其中一条尤为显眼，系统自动将一张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五官的军装战士照片瞬间放大铺满了屏幕右边一半的区域！

照片旁边几行小字同步浮现：“张二雷，原冀中军区一分区独立团六连一排战士。?3~w′w·d~.¨c·o~m·于1945年x县大捷后随部队转移途中遭遇敌机轰炸，身负重伤，后抢救脱险，转入地方工作，建国后在x省农机局任职至退休。”

照片上的青年军人，年轻的脸庞带着和顺溜如出一辙的倔强眼神，正咧嘴笑着，牙齿很白。

轰隆！

王顺溜感觉脑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

他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带得椅子腿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的“滋啦”声。

他踉跄一步冲到屏幕前，几乎把那张年轻的脸怼到自己眼睛里！

他粗糙黝黑的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来，想去触摸屏幕上那张无比熟悉、又恍如隔世的面孔，却只碰触到一片虚空的蓝光。

“二……二雷？！是二雷！额滴亲娘咧……这眉眼……这耳朵边上这个小豁口……是他！是他！他还活着？！他真的……活着？！”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狂喜、不敢置信、还有深埋心底从未消散的悲伤与牵挂，如同地火般猛烈地交织喷涌，让他浑身筛糠似地颤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也全然不顾。

“他……他没死？他还活着？俺的兄弟……俺……”

他猛地回头，布满血丝、亮得惊人的眼睛死死盯住铁蛋和一旁的傻妞，“这……这是真的？！你们没骗俺？！”

傻妞温柔地点点头，她的声音清晰柔和：“顺溜大哥，没错。张二雷同志后来在后方医院全力救治下，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他一直坚强地生活着，为咱们新中国的建设同样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他还写了一本书《弹雨硝烟》，里面好几次提到您，提到六连一排的兄弟们……”

王顺溜扑通一声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这一次，他终于放开了声音，像头受伤的老狼在旷野里嚎叫，把积压了几十年的痛悔、恐惧、失去，还有这瞬间从天而降的、将他灵魂里那个巨大黑洞猛地填补起来的狂喜与释怀，一股脑儿地、毫无保留地嚎了出来！

“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俺的兄弟！”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大堂里回荡，穿透了人心。

角落里的莫小贝眼圈也红了，悄悄拉了拉旁边小郭姐姐的手。

邢捕头咂咂嘴，难得的没再说俏皮话。

直播间里的弹幕安静了片刻，随即被汹涌的心疼和敬意覆盖：

【听哭了……真的听哭了……英雄迟暮，但兄弟情比山重。】

【一条腿换来了新生，换来看到今天的盛世，值了！二雷也是好样的！】

【那年炮火纷飞，今日麦浪连天。英雄，山河无恙，兄弟犹在！】

【顺溜这一哭，哭出了多少人的泪……】

“顺溜大哥，”铁蛋的声音沉稳如故，但那金属的音色里融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那天的炮楼是哪个？在哪儿？还记得弟兄们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