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大门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帕颂猜和坤沙的最后一丝希望。_秒!章-踕*暁′说?徃? /勉_沸.岳*黩,冰冷的囚室里,只剩下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帕颂猜呕吐物的味道)和他们自己粗重、绝望的呼吸。惨白的灯光无情地打在两人惨无人色的脸上,将他们的狼狈和恐惧放大到极致。
阿七,那个如同幽灵般出现的“会计”,站在房间中央,仿佛感觉不到那污秽的气息。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遮住了所有情绪。他先是走到帕颂猜面前,无视对方瘫软如泥、涕泪横流的惨状,将硬壳笔记本和钢笔轻轻放在沾了些许秽物的金属桌面上。那细微的“嗒”声,在死寂中却如同惊雷。
“帕颂猜大人,”阿七的声音平板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吐完了?舒服些了?那我们开始。”他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询问或安慰,首接切入主题,仿佛对方的状态与他无关。“从暹罗港第三号仓库,去年十月十七日那笔‘橡胶损耗’说起。两千五百担账面,实收一千八百担。七百担差额。告诉我,每一担的‘补贴’具体数额,经手人是谁,钱最终流向颂提家族的哪个账户?或者,”阿七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扫过帕颂猜汗湿的鬓角,“进了哪位大人的私库?”
帕颂猜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呜咽。“我…我说…”他声音嘶哑破碎,“是…是颂提家的三管家…颂猜·颂提…他…他每担抽走三成半的‘损耗补贴’…钱…钱首接划到他指定的‘暹罗远洋贸易’账上…那…那公司就是他们洗钱的壳子…”他语无伦次,但核心信息在恐惧的驱动下被挤压出来。
“很好。”阿七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记录一笔寻常流水。“具体数额?每一笔的日期?经手人签名或印章?”他手中的钢笔悬停在笔记本上方,等待着精确的数字。他不需要威胁,林昭业留下的恐惧己经足够,他只需要精确。¨x~x,s/w!k_.¨c¨o·m!
帕颂猜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钳子夹住了大脑,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名字都带着血淋淋的代价。他痛苦地回忆着,断断续续地报出日期、金额、经手人名字,甚至是一些隐秘的交接暗号。阿七的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潜行。每当帕颂猜稍有犹豫或试图含糊其辞,阿七就会毫无征兆地提到一个关键词,比如“曼谷郊外别院”、“第三位外室的翡翠镯子”,或者“颂提大少爷上个月在伦敦拍卖行拍下的那幅画”。每一次,都精准地刺在帕颂猜最恐惧的软肋上,逼得他精神濒临崩溃,不得不吐出更多、更深的秘密。
汗水、眼泪和鼻涕混合着,从帕颂猜脸上淌下,滴落在冰冷的桌面上,也溅在摊开的笔记本边缘。他签下自己名字的手指抖得像风中落叶,笔迹歪歪扭扭,墨迹被汗水和污渍晕染开,像一团团凝固的污血。
另一边,坤沙上校目睹着帕颂猜的彻底崩溃,牙关紧咬,腮帮子绷出坚硬的线条。他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军人的尊严,但那呕吐物的酸臭和阿七那毫无感情的、如同机器般的问话,像冰冷的针,不断刺穿着他紧绷的神经。
当阿七处理完帕颂猜(后者己近乎虚脱地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转向坤沙时,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又下降了几度。
“坤沙上校。”阿七的声音依旧平板,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聚焦在坤沙脸上。那目光,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精密仪器。
阿七没有立刻追问军火倒卖。他走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柜子旁,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台老式的、带着大喇叭的留声机。他动作不疾不徐地给留声机上好发条,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张黑色的胶木唱片,轻轻放了上去。唱针落下,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喇叭里猛地爆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哭嚎、零星的枪声和建筑物燃烧的噼啪声!
那是边境村庄被屠杀的录音!
声音被刻意放得很大,在狭小冰冷的囚室里反复回荡、冲击!女人绝望的尖叫,孩子无助的啼哭,老人痛苦的呻吟,还有山匪肆无忌惮的狂笑和粗鄙的叫骂……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声景图!
“啊——!”坤沙猛地捂住耳朵,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瞬间布满血丝!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正是林昭业刚才提到的、被“黑水涧”山匪洗劫的村庄!那些村民,那些本该在他守护下的平民!录音里的每一个声音,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军人的职责感和滔天的负罪感,比任何肉体的折磨都更猛烈地冲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