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道宫林立,身着月白道袍的弟子往来如流云,他们虽不涉尘世纷争,手中拂尘与桃木剑却暗藏玄机,剑气所至,妖魔辟易。
那山门处篆刻的古老符咒在日月辉映下流转光华,仿佛无声诉说着千百年来的威严,既不争名逐利,却又令各路宵小望而却步,连江湖中最桀骜的门派,也不敢在九华山脚下造次。
偏偏是这样的避世道家后面却会支持周檀。
至于这里面的个中缘由周珏也不知晓。
周珏指尖轻叩青玉剑柄,垂眸凝视着济远道袍上略微褪色的云纹,声线漫不经心却暗藏锋芒:"道长方才所言浩劫,究竟是什么?"
济远道眉紧锁,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天边翻涌的墨云,袖中桃木剑不自觉发出嗡鸣:"战火燃遍隐山界,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更有上古邪祟趁势苏醒。此劫既源于人间贪嗔痴念作祟,亦是天道失衡之兆,实乃天灾与人祸交织的炼狱。"
闻言,周珏漫不经心地挑眉:"道长跋涉千里寻我,总不会只图说几句危言耸听的预言。我不过区区凡人,又觉得我能在这乱局中掀起什么风浪?"
周珏抬了抬下巴:“又或者道长觉得我能做些什么?”
济远笑道:“老祖卦象让我下山助殿下时,我也这般觉得,但是在雨城周边几个城池走动之后,我便彻底相信了这预言。”
"报!进山的军队悉数消失!"传令兵踉跄着撞进营帐,甲胄上还沾着燕山特有的腐叶碎枝,声音里带着未褪的惊惶。
寂静如潮水漫过营地,唯有篝火噼啪作响。
蜷缩在火堆旁的灰衣妇人突然剧烈颤抖,粗糙的掌心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压抑的呜咽。
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泪在布满沟壑的脸上蜿蜒,倒映着火光的瞳孔里盛满绝望:"都没了......连军队都......."
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佝偻的脊背起伏如风中残叶。
周珏陡然想起他离开燕山瞧见的那一支举着火把的军队,转头看向身旁的裴应雪:"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裴应雪凝视着妇人鬓角白发,喉结动了动才开口。
原来这个妇人是燕山支脉下隔得较远的一个村庄中的普通妇人,今日她在山下徘徊,她发现军队后便跑来跪在营地外泣血恳求。
说她的孩子被白狼叼入深山,声泪俱下间,手中还攥着半块沾血的虎头鞋,布料上细密的针脚浸着母亲的心血。
周珏听完来龙去脉,墨色瞳孔微微收缩,如鹰隼般的目光牢牢盯在妇人身上。
篝火将她的影子扭曲地投在营帐帷幔上,忽明忽暗间,那颤抖的肩背似藏着无数秘密。
"别哭了。"他缓步上前,锦靴碾过枯草发出脆响,"燕山支脉向来平静,狼群鲜少踏足村落。何况北境之地,哪个村子没有擅射的猎户?"
本就是靠山吃山的村落,狼来了也不过是为村民平添口粮罢了。
妇人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军爷明鉴!是我这当娘的没用……"
她突然瘫坐在地,枯槁的双手死死揪住衣摆,"既然寻不回宝儿,我这就走,不连累各位了!"
沙哑的哭声混着抽噎,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珏剑眉微蹙:"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