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解下披风,被乾清宫伺候的大宫女引领着,依着位份在席间坐定,左侧挨着敬嫔。′咸-鱼_看`书* *无`错\内′容′
两人虽然交流不多,但每日请安时都要挨着坐上一会儿,勉强也算熟悉,两人都温婉含笑,彼此颔首致意。意外的,是右侧竟坐着那位极少露面的博尔济吉特贵人。
这位出身蒙古科尔沁部的贵主儿,容貌不似中原女子的婉约,眉目间天然带着草原的疏朗大气。
她今日也换了吉服,一袭绯红缠枝莲暗纹锦袍,滚着浓密的黑貂边,乌黑丰茂的发辫高高盘起,戴着一顶镶珊瑚与绿松石的银冠,耳坠亦是硕大的金镶红珊瑚,异域的风情在满堂莺莺燕燕中显得格外醒目。
安陵容笑着颔首,“宝音姐姐,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或者说,两人只在新入宫全体觐见皇后那日曾短暂有过交流,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这位政治意义大过宫嫔身份的蒙古格格,在后宫中相对自由,晨昏定省都告假不去,日常也窝在钟粹宫中并不出来走动,难得她这样的草原儿女受得住。
这次身边没有汉话流利的芭雅拉常在做嘴替,宝音并不想多说话,但她对安陵容的印象不错,也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句:“妹妹安好。,2¢c+y+x*s′w¨.′c?o`m~”
许是久未出席这等场合,她坐得略显生硬,深琥珀色的眼眸略带好奇地打量着觥筹交错的人间富贵场,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带着草原特有的淳朴与疏离。
安陵容眼观鼻,鼻观心,执起面前的青玉酒樽,轻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蜜酿甜酒。眼角的余光里,瞥见敬嫔正娴熟地与其他相熟的妃嫔低声谈笑。
如今宴会还不算正式开始,皇帝也并未立刻出席,皇后亦需等待。这短暂的“空档期”成了华妃的主场。
她志得意满,顾盼生辉,俨然以女主人自居,笑语嫣然,接受着众人的奉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睥睨之态。她甚至主动举杯,代帝后向众人祝酒,动作自然流畅,仿佛理所应当。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总管太监苏培盛极具穿透力的唱念声响起,悠长高亢,带着旁人模仿不来的腔调。
谈笑停住,杯盏暂放,人影幢幢,满殿华服珠翠如潮水般无声立起,垂首屏息,只闻衣料簌簌。
“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
屏息凝神间,帝后二人在宫灯最盛的光晕中缓步迈入。
皇帝身着明黄缎绣云海金龙常服,眼神沉静深邃,帝王的威仪使他总带着不易亲近的疏离。$白@马D书D院#?{ $~.首?^\发#??
皇后紧随其后,明黄吉服端庄依旧,凤钗步摇稳重,面上是母仪天下的持重微笑,目光却在扫过华妃正红吉服时,掠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沉黯。
“臣妾/臣等恭请皇上万安,皇后娘娘吉祥——!”整齐划一的请安声如山呼海啸。
帝后于丹陛之上的龙凤御案后落座,沉声道:“平身,入座。”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众人这才各自归位,殿内只余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方才华妃营造的热络仿佛一场幻梦。
帝后既至,国宴才算是真正开启。
入座的帝王凤眼首先扫到陛下宗室方向,没见到最是亲近得用的十三弟,虽是因着雪大鹤膝风又犯了,但首次年宴没喝到他的敬酒,总归是稍有遗憾。
座次稍后的果郡王却率先起身,打破了殿内肃静:“臣弟恭祝皇兄万岁金安,圣体康泰!愿我大清国运昌隆,西海承平!”
清朗的声音如石投水,激起一片应和的祝酒词,场面这才恢复热闹景象。
皇帝放下心中挂念,面上也带起了些许微笑,举杯虚应众人,与皇后低语几句场面话,不过浅啜一口,目光滑过座下各色面庞。
丝竹管弦悠扬再起,精心排练的歌舞接续登场,五彩霓裳翻飞,仙乐飘飘。
然而,这殿中人心,泰半己不在歌舞之上。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推让的酒杯与含笑的眼神交换中谁都不知各自都有怎样的心思。
酒过三巡,皇帝忽而捏着手中的青玉酒杯,指腹缓缓摩挲杯沿,目光投向身侧不远处的华妃,声音不高,却在丝竹间隙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今日这玉泉酿,入口甘洌,回味绵长,倒是难得的好酒。华妃,你也干了?”
此言一出,殿内许多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悄然交汇。
华妃艳丽的面庞瞬间绽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