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圣驾晚至,安陵容便想起了先前遣小德子去御膳房点的那几味菜肴。.k·a¨n¢s·h¨u_j*u+n/.*n+e?t\
寒风凛冽,穿透雕花窗棂,带起一丝呜咽,此刻心中所念,竟是那滚沸翻腾的涮羊肉暖锅。
念头一起,竟觉得案上那盏新得的精巧宫灯,也添了几分暖意。
她眸光微转,落在刚送了徐公公、正躬身侍立门侧的小德子身上。
“小德子,”她的声音掺了几分温软的期待,打破了室内的沉静。
“这寒浸浸的时节,想用些羊肉暖锅子了。你瞧瞧,这时辰……可还赶得及去御膳房换上?”
小德子闻声抬头,觑了一眼屋外昏沉翻滚的彤云,风势比先前更猛了。
他心中也踟蹰,但主子的心愿便是天大的事儿,连忙垂首应道:
“奴才这就去探问。若还使得,便在御膳房候着,等那热锅子备好,一总儿提回来,省得冷了烟气。”
安陵容轻轻颔首,“去吧。若灶上正忙不好开新锅,便依旧取之前点的那些吧。瞧着这天色,明日少不得要落雪,倒是更合适吃锅子。”
约莫小半个时辰光景,小德子并着小路子提着两个沉重的填漆食盒匆匆而归。*k~a¢n^s_h^u^j`u~n·.?c^c\
甫一进屋,便有暖融香气扑面,却没有那令人惦念的羊肉鲜膻。
小德子面上带了歉意,小心将食盒安置妥当:
“回小主,御膳房那头儿……小的去迟了。方才点的那几道大菜,灶上正热火朝天地备着,汤羹都己熬了个半程,实在腾挪不开手另起一口滚锅……小主恕罪。”
没能达成所愿,怏怏的用了些餐食,打发了奴才们都去用饭之后,安陵容独自坐在了炕桌前,打算绘制些花样子来消磨时间,同时静候皇帝的到来。
指尖拈起一支细管湖笔。笔尖蘸饱墨汁,悬腕轻提,心思便随着那笔锋柔柔流泻。
腕底生花,纸上渐渐蜿蜒出并蒂莲的枝蔓,丝丝缕缕,缠绕铺展。
室内寂寂无声,唯有炭盆中偶尔爆裂的轻响,与笔锋沙沙游走纸面的低吟相应和。
墨痕似涓涓细流,在雪浪般的纸上浸润开去,时间似乎也放慢了脚步,让人沉醉于这份难得的宁静之中。
笔下游丝勾出最后一缕莲蕊,她正凝视间,忽闻外院响起一片低而齐整的“给皇上请安”声。?k!e~k`a+n/s\h?u~.·c¢o`m?
抬眼看了眼更漏,酉时己过,戌初将至!安陵容骤然回神,忙搁下笔,自炕榻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裙,穿好鞋子向外迎去,刚走进明堂,胤禛颀长的身影己然跨过门槛,带着一身清冽寒气。
“给皇上请安。”安陵容盈盈福下身去,唇畔笑意嫣然,眼底映着烛火暖光。
“嗯,不用多礼。”胤禛的声音平淡而沉稳,却隐约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似乎是疲惫所致,但还是赶在安陵容墩身之前握住她的手,止住她行礼的动作,拉着她并肩向着西次间走去。
皇帝的到来打破了景阳宫的宁静,一时大家都忙碌了起来,太监们在门外候着,房内花朝两人也放下手中活计,一个跟在安陵容身后随时伺候,一个去沏茶。
二人在炕上坐定,胤禛的目光落在桌角那盏精巧的羊角宫灯上,暖黄的烛火透过半透明的琥珀色灯罩,其中錾刻的灵狐眼眸在幽暗中流转着神秘莫测的碧色光华。
转头看向身旁的安陵容,语气温和地问道:“这是江南张家新贡上来的羊角宫灯,朕看着它工艺精湛心思颇巧,图案也灵动雅致,正适合给容儿把玩,你觉得如何?”
安陵容闻言,眼中闪过笑意,指尖滑过灯罩上细腻的纹路,“喜欢!今日放在身边把玩一番,明儿叫内务府打了银链子来,就垂在这窗下,夜夜伴着我读书作画。”
“哦?”胤禛眉梢微扬,被她的打算勾起了一丝兴味,“悬挂窗下,窗映剪影,也是一番意趣。”
安陵容嘴角漾开浅笑,眼波流转似含春水,凝望着胤禛的眸子,声音如浸了玉露的丝弦,缱绻低吟而出:“长燃灯炬守深更,裁取天河照子程。霜结云纹凝雁字,永为归客启心明。”
诗句缠绵,情意深种,将那漫长孤灯下的守候与盼归之心,尽数揉碎在墨香灯影里。
胤禛的目光缓缓从她指尖上那抹不经意间映在灯罩上的轮廓移开,心底泛起一层细微而陌生的涟漪,那涟漪触碰着长久以来麻木的心壁。
这一瞬,他竟有些不敢首视她凝望着自己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