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浣碧没有规矩,自有她自己的主子去管教,若自己与她起了冲突,反将自己的主子搅了进来。*s¨i¨l/u?x_s?w·./c?o\m~
主子向来不喜争执,花朝便不能因着自己的脾气给主子带来麻烦。
花朝将几欲冲口而出的呵斥生生咽下,只余下一双几欲喷火的眸子,死死钉在浣碧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脸上。
主子未曾示意,她便不能妄动,但护主的本能己令她周身迸发出危险的信号。
“贵人新贵初封,阖家想必喜不自胜。只这深宫规矩千头万绪,贵人出身寒微,见识有限,初来乍到,更该多向我们小主这般知书识礼、闺范谨严的大家女子请教一二。”
她眼尾恶意地上挑,“也免得……嗯,免得因一时得意忘形,行差踏错,反倒连累了贵人本就……不甚显赫的家门清名!”
竟是首接拿安陵容的出身和家教说事,明贬家教暗指其小人得志,僭越至极!
沈眉庄面色瞬间寒霜凝面。她拉拢安陵容,本就有借其力以抗翊坤宫之意,浣碧此举不仅是钻火得冰得罪安陵容,更是当场掴她沈眉庄的颜面,也为病中的甄嬛树敌结怨!
“浣碧!”沈眉庄声音不高,却如金石坠地,“主子面前,安敢如此狷狂!你之前学的宫规,都吃到猪狗的肚子里去了吗?!”
“嬛儿素日待下过于宽仁,倒纵得你奴身生了主子的心肝!”
她急转看向安陵容,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与深深的尴尬:“贵人息怒!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眼神锐利地扫过花朝那因强忍而微微发颤的身影,更为此事增添了几分难堪,“今日所言所行,我必原原本本告之莞妹妹,请她依宫规,严惩不贷!”
安陵容凝望着沈眉庄眼中那抹真切的羞愤,再扫过浣碧脸上那团交织着嫉恨、后怕与强撑的顽固,最后是身旁花朝紧绷身躯下隐忍的怒火。′q!u.k\a`n\s~h+u¨w?u′.+c,o^m*
她唇角扯出一抹极淡、几乎不存在弧度,对沈眉庄微一颔首,:“有劳沈贵人费神,陵容先行一步了。”
再未向浣碧投去半分眼波,沿着覆着薄霜的暗红甬道徐行而去。+x,s,a+n?y*e?w?u`._c¢o\m*
转过古柏身后,安陵容看见了慌忙给她行礼的菊青,衣袖下藏着的手背上,依稀能瞥见青紫红肿的痕迹。
安陵容脚步稍滞,心底漫开一丝复杂,原来是她。
前世这丫头跟着自己在延禧宫挨了许多冷眼也受了许多苦,最终她的生命却也是败在自己手中。
其中缘由,不过是因为她是被转送的宫女,她的身份,在新主子眼中天然带着猜疑的印记,偏生性情温吞,行止不够谨严,又与碎玉轩的崔槿汐等人常有接触。
纵然有宝娟的谗言推波助澜,可说到底,不过是给那柄本就悬顶的利刃添了份力罢了。
即便没有宝娟,只需再撞见几次她与碎玉轩的私语,令那份怀疑与不安层层累积,自己终究也会寻个由头,除了这“隐患”。
身畔之人若不可信,稍露疑点,便随时可能化作刺向心窝的利刃。深宫步步惊心,压抑足以扭曲人心。
留下这样一个总在不经意间触及禁忌的丫头,无异于对自身安危的放纵。菊青这样的性子……
今生自己和碎玉轩没什么交集,所以菊青仍跟在甄嬛身边伺候,看起来还是过的不太好,也是,菊青性子温吞,远不如佩儿泼辣,怎能敌得过浣碧那等掐尖要强、惯会踩人的?
也罢,碎玉轩往后终有熬出头的时候,希望这姑娘今生没跟着自己,没有被主子猜忌抛弃,能过的更好吧,至少,甄嬛不会轻易要了她的性命!
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微曛的晨光将她瘦削的身影迤逦斜长,石青旗装在初春寒气里,竟透出料峭的单薄。
身后是沈眉庄隐忍的怒斥和浣碧不甘的细辩,御花园枯枝上残留的几缕梅香幽浮不定,却如何也驱不散石径上沉积的刻骨寒意,与那蛰伏于人心幽微处的万丈沟壑。
宫道上的落叶被北风吹的西处纷飞,反而露出底下青砖的裂痕。安陵容扶着花朝的手刚转过御花园的太湖石,便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妹妹留步!"沈眉庄的银狐裘在风中翻卷,发间赤金步摇的垂珠摇晃,竟是少见的急切。
安陵容转身退后半步踩上老枝落影,帕子掩住被北风呛出的轻咳:"沈贵人何苦追来,我虽不算大气,但至少不会迁怒到一个病中之人,对沈贵人更是无甚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