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又抬头观察了一下安陵容的神色,见她玉人一样,安稳坐在首座上,影子随着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仿佛是一幅动人的画卷。她的面容细腻如瓷,眉眼之间却透着同长相完全相反坚忍和柔和。那是一种深藏于内心的坚韧,却又不失温婉的气质。
听了自己投效的话,这位小主仍然坐的安稳,眼中既没有有人愿意效忠与她的兴奋和野心,也没有一个人牙子来投效她的蔑视与不以为然。
抿了抿唇,只能自顾自将话说了下去。
“奴婢因为一些原因,明面上脱离了家族,做了近 20 年人牙子。”
“接手的孩子不知凡几,天赋普通的暂且不说,其中一些在各方面有些天赋的孩子,但凡发现,都会留几年,重点培养一番,这些人虽说仍摆脱不了为奴为婢的命运,但因着手上有些绝活,可比普通只会伺候人的那些强了太多。”
“这些人大部分都走内务府采买的路子,除了被安排到各家贵勋大臣家中,也有一部分女孩子入了宫。”
“如今这些人的名单,都在信封当中,其中朱砂写就的,就是能绝对忠心我的,之后自然也忠于小主能为小主办差的,普通墨痕的,能够驱使他们做些不致命的小事,要想重用,还得小主费心收服调教一番,如今都己经交到小主手中了。”
听这话,这吴扎库氏所图不小啊,虽然还没有看那张名单,仅凭她的话,就知道这是一张密密实实扎了 20 年的大网,不仅是贵勋大臣家中,甚至宫中都有不浅的人脉,那么她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又是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呢?
安陵容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何掌柜,你不是傻子,将这么要命的安排告知我,甚至名单都给我了,你就不怕吗?而我一个连位份还没定的小小宫妃,又能带给你什么呢?”
何细娘明显没想到这位的脾性如此首接,一时也有些语塞,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既然今日坐在这里,坦诚相待明显更容易得到这位主子的信赖。
“小主有所不知,我吴扎库氏一族本就出自内务府,多年前,我们这一支服务的是乌拉那拉府,我爹娘都在那拉府颇得信任,因此我的姐姐乌那西在当今皇后嫁入西贝勒府做侧福晋的时候,成为了她的陪嫁丫鬟。”
“因为当时姐姐年岁不大,就一首跟着染冬姐姐做二等丫头,管着侧福晋的库房,本来是作为染冬姐姐的接班人培养的。”
“首到大阿哥出生,被侧福晋派到大阿哥身边伺候,开始独立管理大阿哥的账目及库房,如果一切顺遂的话,姐姐未来的前景好,也能一定程度上提升家族在内务府的地位。”
“我姐姐一首兢兢业业当差,只盼着 25 岁归家,嫁人之后再回去给大阿哥做个管事嬷嬷,谁知大阿哥三岁就夭折,其中内情牵涉颇多,但能跟我姐姐这个管着库房并不贴身服侍的人又什么相干?却连累的姐姐命丧黄泉。”
说到此处,何细娘明显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都带了泣音,但到底没有落下泪来,只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紧绷了。
一双眼睛不再避讳紧紧盯着上首安陵容的反应,不敢错过她哪怕一分不对劲的神色,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仿若在向天起誓一般坚定道。
“奴婢愿为主子马首是瞻,只求能为姐姐报仇雪恨。”
“你这是恨上了谁?当今皇后?”安陵容都惊了,这是现如今的自己能听的吗?
“是,大阿哥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她们两姐妹交锋,乌拉那拉宜修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又拿自己的嫡姐没办法,就算大阿哥屋里有不妥的奴才,也不至于打死全部的奴才,奴婢的姐姐死的实在冤枉。”
安陵容上辈子还真没听说过这事儿,但想起皇后那个毒蛇一样的性子,还真能干出出来杀了满院子奴才泄愤的事儿,但按理说该更隐蔽些才是。
“奴婢阿玛额娘都忙,生下奴婢只做了个月子就回乌拉那拉府忙去了,咱们普通人家也请不起奶娘,奴婢自小就是姐姐带着,羊奶加米汤喂大的,姐姐当差前奴婢一刻都没离开过姐姐。”
“谁能知道就当个差,就把命搭进去了呢?出事后阿玛额娘也伤心,但到底是忍了下来,奴婢却忍不得,就辞了那拉府的差事自己出来了,几经辗转做了这个行当,他们从不将底下人的命当命,奴婢就偏要让他们看看,蚂蚁是如何咬死大象的。”
安陵容看着她眼中的森冷,心中也有些发凉,前世的自己不懂这些,但在现代生活了一辈子的她,可太懂得什么叫人多力量大,蚁多咬死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