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恐怖的阴影。光线仅来自于一扇小小的、布满污垢、镶嵌着锈蚀铁栅栏的透气窗。
丙小米径自走到墙角的货架前,指着顶层一捆裹着塑料袋的棉被,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新被子在上面,自己拿。”说完,她便退后一步,随意地倚靠在门框上,仿佛眼前繁重的清理工作与她无关。她的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看起来饱经沧桑、边角翻卷磨损的素描本,被她看似随意地抱着,宽大的画本正好遮住了上半身前胸。她微微低着头,几缕乌黑柔顺的发丝滑落下来,巧妙地遮掩住了左侧那只令人心悸的机械义眼。
新生默默地搬过旁边一张吱嘎作响的木椅,小心地踩上去,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去够那高处的棉被。棉被的塑料包装摸起来冰凉滑腻。就在她即将触碰到目标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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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索…吱……
一声极其细微、刻意为之的布料摩擦和鞋底与地面积尘滑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新生身体骤然绷紧,如坠冰窟般猛地回头。
丙小米依旧倚在门框那略显幽暗的位置,姿态未曾改变半分。光线正好在她脸部形成一道奇特的明暗分割线,让人看不清被发丝遮掩下的神色。但她似乎刻意发出了一点动静。
“那钟……”她薄薄的嘴唇开合,下巴朝走廊方向轻轻一点,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语气,“早就坏了。十年前就不走了。”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怀中的素描本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硬壳封面粗糙的边缘,沉默了一小会儿,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蓄谋已久:“要看看我的画吗?”
窗外的雨声骤然变大,哗啦啦地打在透气窗的铁栅栏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室内更显昏暗压抑。
新生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混杂着恐惧攫住了她。她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痛,沉默地点了点头,双脚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挪了下来,棉被也忘记了拿。
丙小米站直身体,一步步走过来,停在距离新生一步远的地方。阴影中,她的表情模糊不清。她缓缓抬起双手,翻开了那本厚重的素描本。
纸页发出干燥粗糙的摩擦声。
当扉页上那幅图画清晰地映入眼帘的瞬间,新生感到肺部所有的空气都在那一刻被残酷地抽空!巨大的惊恐攫住了她的喉咙,只能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泛黄发脆的第一页纸上,在炭笔粗犷而有力、带着狂躁挣扎气息的线条勾勒下,是两头姿态凶悍、互相撕咬缠绕的幼狼!它们的身影仿佛要从纸面挣脱出来,映衬在一片几乎是用浓重的暗红与炭黑涂抹出的、如同泼洒了大量凝固血液的血色残阳背景之下,残阳扭曲如破碎的脏器。而最令新生窒息的是那双狼瞳——并非寻常食肉动物的幽绿或金黄,而是极其罕见的、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的、近乎于熔融的纯净琥珀色泽!它们笔直地穿透纸页,冷酷、机警、闪烁着非人智慧的理性光芒,死死地盯着观者!新生对这双眼睛太熟悉了!它们是她童年梦魇中最常见的、盘踞在最深恐惧角落的梦魇!她曾在母亲的惊呼中、在破碎的镜子里、在她自己某些自己无法理解的暴烈情绪失控瞬间的瞳孔倒影中……瞥见过这同色的反光!那是缠绕在她骨血中的不祥之兆!
新生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要碰到那冰凉的纸页。
丙小米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
第二页的画面让新生感觉大脑一阵眩晕。画面上是一只属于幼狼(也许是上一页那两头之一)的巨大、覆盖着粗硬毛发、尖端却如同精钢锻造般的利爪,小心翼翼、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悲怆的温柔,捧托着一颗在快速高温下融化的塑料草莓!那颗草莓早已失去了原本可爱的轮廓,如同正在滴落、蒸发的不祥蜡油,其表面人工喷涂的廉价糖霜彩绘,在此刻却被丙小米用精妙的笔触赋予了某种怪诞的镜面反射属性——在扭曲融化的糖霜倒影里,隐约映出了两个相互依偎、手拉着手的小女孩模糊而扭曲的侧影轮廓!倒影中的她们,一个梳着小辫,另一个头发上别着一枚依稀可辨的草莓发卡!
恐惧、悲伤、还有某些尘封角落被强光照射后炸开的剧烈共鸣疯狂冲击着新生的神经。
丙小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指再次翻动。刷刷刷……纸页快速翻过。第三页、第四页……画面跳跃而混乱,充斥着扭曲的机械零件、燃烧的废墟、奇异的植物根系、还有更多姿态各异但眼神始终冷漠警觉的幼狼……新生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心脏狂跳,目光牢牢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