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哭出来,总比刚才那死寂的空洞要好。
他没有阻止她哭,也没有急于安慰。
他只是默默地、更加快速而仔细地包扎好自己的伤口,将纱布尾端塞好。
然后,他站起身,坐到沙发上,紧挨着蜷缩痛哭的苏禾。
这一次,他不再询问,而是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以一种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充满保护意味的力道,将她颤抖的身体轻轻揽入怀中。
苏禾没有抗拒。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所有痛苦的港湾,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药味和独特气息的胸膛。
双手紧紧抓住他腰侧的衣料,哭声由压抑的呜咽渐渐变成了放声的、撕心裂肺的号啕。
袁野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湿发,手臂环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剧烈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衫。
他闭上眼,任由她宣泄,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一遍又一遍,极其轻柔地、带着抚慰的力量,拍抚着她瘦削的脊背。
他没有说话。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他只是用自己伤痕累累却依旧温暖的怀抱,无声地告诉她:
我在。
你哭吧。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那些屈辱和痛苦,不是你的错。
我在这里,不会走。
苏禾的哭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痛苦,却也像是在冲刷着那来自地狱的污秽。
袁野的怀抱是唯一的锚点,在这片劫后余生的惊涛骇浪中,给予她一丝喘息和暂时停靠的安全感。
漫长的痛哭之后,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最终渐渐归于沉寂。
袁野感觉到怀中身体的重量完全依赖地靠向他。
他低头,看到苏禾闭着眼睛,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她终于在他怀里,心力交瘁地昏睡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这一次,她的眉头不再紧锁,虽然依旧苍白脆弱,但那份沉沉的死寂和自毁的气息,似乎被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痛哭带走了一些。
袁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依旧带着泪痕的脸庞,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泪水粘住的湿发。
手臂上,被她指甲掐出的红痕隐隐作痛,嘴角的伤口也还在提醒着刚才的激烈。
但他毫不在意。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几道清晰的指甲印,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印记,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这些印记,是疼痛。
但更是联结。
是她终于不再推开他,终于抓住他的证明。
就像他手臂上包扎的伤口,他脸上的淤青——都是他们共同经历这场风暴的印记,是他们之间无法斩断的、带着疼痛的纽带。
他俯身,在苏禾汗湿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极其轻柔、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无尽珍视和承诺的吻。
然后,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像一座沉默而坚定的山,守护着她来之不易的、短暂的安宁。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黎明,似乎己经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