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眼前。
石凳在夏夜里也带着白天吸收的热量,坐上去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凉,反而是一种温吞的暖意,甚至有些烫人。
这片被枝叶藤蔓隔绝的小天地,光线昏暗,空气闷热,却格外隐秘沉寂。
苏禾几乎是脱力般地坐了下去,后背重重地靠上石桌边缘。
温热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与她胸腔里那团混杂着愤怒、屈辱和自厌的情绪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是泥土、青草、藤蔓植物和夜晚闷热混合的复杂气味。
这气息并不清新,反而带着一种潮湿的、发酵般的沉郁,像她此刻的心境。
然而,这份彻底被包裹的黑暗和寂静,却奇异地提供了一种暂时的庇护。
宿舍里的压抑、楚曦红肿的泪眼、袁野那些淬毒的字句……都被这层浓密的植物屏障和深沉的夜色暂时挡在了外面。
但隔绝只是物理的。内心的风暴从未停歇。
袁野的话,像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带着他那能轻易击穿她所有伪装的尖锐和刻薄,再次在她脑海里疯狂叫嚣:
“自私又冷漠……”
“又当又立……”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最敏感、最想保护的自尊上反复烫烙。
他太知道她的骄傲在哪里,也太知道什么样的刀子捅进去最深、最难愈合。
他精准地选择了最钝的武器,用了最大的力气,不是为了撬开她的壳,而是为了彻底把它砸碎,让她暴露在最不堪的审视之下。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伴随着冰冷的愤怒翻涌上来。
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树叶轮廓和远处透进来的微弱光斑。
楚曦那双茫然又委屈的红肿眼睛也固执地浮现出来,和袁野的指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将她牢牢困在“罪人”的位置上。
袁野的指控,无疑是对她整个存在方式的否定。
这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羞辱和……深沉的悲哀。
疲惫感如同这夏夜的闷热,沉重地包裹着她,从西肢百骸渗透到灵魂深处。
她靠在滚烫的石桌上,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