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山林,林骁栩扛着沉重的圆木冲在最前面。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干燥的泥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作训服早己湿透,他的眼神却始终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即使圆木压得肩胛骨生疼,他的步伐也没有丝毫紊乱。
齐桓将越野车停在路肩上,他的目光穿过空气中的尘烟追随着那个远远领先的身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队长,”齐桓斟酌着开口,“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袁朗正探出车窗,对着落在后面的士兵喊道:“你们在散步吗?!不行就滚回救护车上去!”
听到齐桓的话,他懒洋洋地缩回身子,往座椅上一靠:“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别说。”
齐桓早就习惯了袁朗这种说话方式,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不觉得这么对他有点儿太狠了吗?”
袁朗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远处小小的身影:“有吗?训练不都一样吗?”
“我是指心理上。”齐桓加重了语气。
军人从不畏惧身体上的锤炼。对他们来说,那些负重奔跑、极限体能都不过是家常便饭。
但心理上的打压,那种对尊严的践踏,往往更令人难以接受。
袁朗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莫测的深意:“你不懂,那小子,傲慢得很。”
“傲慢?”齐桓诧异地转头看向袁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他这些天的观察,实在不能将“傲慢”这个词和那个总是温和谦逊的士兵联系到一起。
他翻看过林骁栩的过往资料,钢七连的优秀射手,各项考核成绩优异,战友评价中清一色的“乐于助人”“性格温和”“沉稳可靠”。
这样的人怎么会骄傲呢?
“你只看到了表面。”袁朗的目光变得幽深,手指轻轻敲击着车门,“却不知道,某些时候,过度谦逊有时也是一种傲慢,他的傲慢,是骨子里的。”
齐桓露出困惑的表情。
袁朗继续道:“那个兵,处处为别人考虑,认识他的每一个人都说他很不错。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人不是金钱,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况且就算是金钱,也有人视金钱如粪土。”
“他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让所有人都交口称赞,”袁朗的眼神变得锐利,“除非他是一个圣人,不然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他一首在包容别人。”
齐桓更不解了:“有容人之心不是好事吗?”
袁朗摇摇头,目光重新投向那个快要看不见的身影:“这样的人,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字字千钧,“一旦爆发,造成的后果是什么样子的?没人能预测,我也不能。”
山路上,林骁栩的脚步依然坚定,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机械运动的影子。
袁朗眯起眼睛,目光飘向远方:“我要做的,就是看到真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