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上铺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林骁栩的动作一滞:“班副,我吵醒你了?”
“没有。”伍六壹翻了个身,林骁栩能清晰地听到床板活动的声响,“新环境,睡不着正常。明天五点半起床,抓紧时间睡。”
“是,班副。”林骁栩闭上眼假寐,却听到上铺的人又开口了。
“想家了?”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林骁栩一时怔住,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人,又怎么会想家呢?
可他想不出其他什么理由
“...有点。·l_o*v*e!y+u,e~d?u,.,o·r′g¢”他说
上铺沉默了片刻,然后伍六壹的声音再次响起,出奇地平静:“我第一晚在钢七连,把枕头哭湿了。”
林骁栩惊讶地睁开眼睛,他很难想象那个画面。
“班长——就是现在的史衿班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下床帮我掖了掖被角。”伍六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林骁栩从未听过的温度,“钢七连就是这样的,我们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兵受委屈。”
他的话像是在做出某种承诺。
窗外的虫鸣声更响了,但林骁栩却不觉得吵闹。他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的气散开了。
“谢谢班副。”
“睡吧。”伍六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硬朗,“明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训练。”
林骁栩第二天清晨是被起床号叫醒的,昨天确实睡的太晚了,醒了之后不仅没有觉得浑身轻松,反而像是被揍了一顿似的酸痛。
睁开眼就看到伍六壹己经穿戴整齐,正在调整武装带,隔壁上铺的史衿也是一样。
“醒了?十分钟,洗漱集合。"史衿看到他醒了,露出了笑容,林骁栩于是起身穿戴。
隔壁床的甘小柠还在酣睡,嘴角挂着一丝口水。
伍六壹瞥了林骁栩一眼,手上动作不停,转而踢了踢甘小柠的床边:“快点。”
甘小柠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然后撞到了上铺床板,他捂着额头龇牙咧嘴。
林骁栩听见伍六壹发出一声像是嗤笑的气音。
其他人也不由得笑出声。
伍班副原来也有捉弄人的恶趣味,林骁栩一边系鞋带一边想。
晨跑列队五公里对于现在的林骁栩来说己经是家常便饭,再怎么不济的身体,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也该有些长进了。
他跟在队列的最后面,和甘小柠并排,晨跑过程中前面的白鉄军频频回头。
“诶,你俩是哪儿人啊?”
甘小柠:“东北吉林的。”
林骁栩想了想:“我河南洛阳。”
“哎呀妈,咱们仨都是老乡啊!”白鉄军闻言大喜,唐山口音越发浓重。
甘小柠愣了愣,林骁栩也没想明白东北跟河南怎么扯上老乡的。
“你哪儿的?”甘小柠问。
白鉄军笑呵呵的答道:“我唐山的。”
虽然才进新连队,多少会有些拘谨,但是听到白鉄军这瞎胡诌的话还是让甘小柠忍不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好在林骁栩扶了一把:“你唐山的你说个锤子老乡你,咱三个人都跨了三个省了,你不知道吗难道?”
白鉄军被骂了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所以说你们的目光都太短浅了,你得放大看,把整个地球都放大看看呢,你是吉林屯的,林骁栩是洛阳沟的,我呢,我是唐山庄的,你看,这不就成老乡了?!”
他左一个屯右一个庄的都把两人听愣了。
看自己说的话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白鉄军更开心了:“怎么样,这会儿想明白了吧?我告诉你俩,有我这么个老乡你俩不吃亏,跟我老白混,三天吃九顿!这是咱们班人人都知道的道理!”说罢,他得意的摆摆头,想显出他风度翩翩的一面。
前面有个老兵听了半天实在听不下去了:“得了吧白铁皮,你可别吹了,老折腾人新兵干什么?他们俩要真跟你这个老末混,别说吃九顿了,不饿个十七八顿就算好的!”
“诶你怎么回事,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点,谁说我是老末了?他俩这一来,我还能是老末?”
从新兵连里分出来的新兵,还是没经过钢七连磋磨的新兵,还能比得上他这个老兵?
林骁栩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搭话,只专心调整呼吸节奏。余光瞥见伍六壹减速向队列后方移动,他立刻用手肘捅了捅还在滔滔不绝的白鉄军。
白鉄军秒懂,立刻回头,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