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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1996年

丈夫”这个最平凡的角色。

“我?”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完美无瑕,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琉璃,“一个人自由惯了。工作…算是搞点投资吧,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居无定所。” 他轻描淡写,“揾食系唔易,不过都系睇个人点谂点做。” 他这话倒不假,只是他“搞的投资”,动辄涉及国家命脉;他“飞来飞去”,往往伴随着某个地区的金融风暴或资源格局的剧变。

“搞投资啊?犀利犀利!” 陈太眼中露出朴素的敬佩,“宜家啲后生仔搞金融,好搵钱嘎!不过飞来飞去好辛苦嘎,冇个固定地方,点成家啊?” 她还是执着于“成家”的话题,这是她根深蒂固的观念。

“男人总要有个家,有老婆仔女,翻工返屋企有啖热饭食,先叫圆满嘛。好似我同老头子,嘈交嘈得多,但系夜晚收铺返到屋企,有个人同你讲下嘢,知冷知热,几好嘎。”

知冷知热…何雨昂品味着这个词。他的“冷”是灵魂深处的亘古孤寂,他的“热”是深渊核心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意志。凡人的温暖,于他而言,是触之即化的雪花。

“陈太讲得啱。” 他顺着她的话,语气温和,眼神却飘向了窗外阴沉的天空,仿佛穿透了时空,“家庭系好重要。不过缘份呢家嘢,急唔嚟。可能我嘅缘份,唔喺呢度。” 他的“缘份”,或许早己献祭给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系嘎系嘎,缘份天注定。” 陈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先生你咁好条件,唔使急,慢慢嚟。最紧要系揾到个真心对你好嘅人,一齐过日子,平平安安就系福。”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神秘,“不过宜家九七就快到了,好多人心惶惶,移民嘅移民,走资嘅走资。先生你做投资,要小心啲啊。”

“多谢陈太关心。” 何雨昂收回目光,笑容依旧平静,“变局之中,往往蕴藏机会。我对香港嘅未来,有信心。”

他这话发自内心。香港的回归,在他宏大的棋局中,不过是一枚重要的落子,而他对“未来”的信心,源于他自身那足以左右未来的力量。

这时,祥伯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粗声粗气地喊:“老太婆,同客人吹水吹饱未啊?后面啲碗碟堆成山啦!”

“嚟啦嚟啦!催命咩!” 陈太立刻站起来,对着何雨昂不好意思地笑笑,“先生你慢慢食,我入去做嘢先。得闲多啲嚟帮衬啊!”

“一定。慢行,陈太。” 何雨昂颔首。

陈太快步走向厨房,与祥伯擦肩而过时,老头子还嘟囔了一句:“成日挂住吹水,铺头唔使做啊?” 陈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理得我啊!死老头子!” 语气带着嗔怪,眼神却分明是几十年磨合出的默契。

何雨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凡人的拌嘴,凡人的烟火,凡人的相守。他端起己经微凉的奶茶,喝下最后一口。那丝滑醇厚的滋味滑过喉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放下杯子,留下远超餐费数倍的钞票压在杯底,动作轻巧无声。然后,他拿起桌上一份过期的报纸,随意地翻开,遮住了大半张脸。

报纸后的那双眼睛,深渊般的平静之下,是洞悉一切的漠然。

窗外,深水埗的街巷依旧喧嚣,回归的倒计时在人们心中滴答作响。而在何雨昂的感知里,世界的脉搏更加清晰——巴西“新和村”在影噬孢子催化下滋生的绝望与扭曲;

亚历山大如同幽灵般游荡在北美,发泄着复仇的火焰;蛰伏的“磐石”网络在无声运转;国际资本贪婪的目光从未移开;这片古老东方土地上,新的气运正在勃发,也酝酿着新的风暴…

茶餐厅里,陈太和祥伯在厨房里一边忙碌一边低声拌嘴的声响,蒸汽升腾的烟雾,食物的香气…构成了一个无比真实却又虚幻的结界。

何雨昂置身其中,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一个永恒的过客。他享受着这片刻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如同沙漠旅人珍惜绿洲的甘泉,但他深知,自己终究属于那更深邃、更冰冷、也更广阔的黑暗。

雨点开始敲打茶餐厅的玻璃窗,发出细密的声响。1996年的香港,在春雨中等待着它的命运转折。

何雨昂放下报纸,起身,整理了一下毫无褶皱的西装,对忙碌中的老夫妻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推开了“祥记冰室”那扇沾着水汽的玻璃门,走进了深水埗迷蒙的春雨里。他的身影很快融入街上匆匆的人流,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卡座上那杯空了的奶茶杯,和杯底压着的厚厚钞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茶餐厅内,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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