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清玉大长公主和驸马爷的嗣子,成了这百年侯府的新主子。
他成了永宁侯!
然,清玉大长公主那双眼睛毒辣得骇人,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站在大长公主面前,宛如一只粗瓷大碗,里里外外都被看得通透。
大长公主不喜他。
太夫人下葬后,大长公主便决然迁居公主府,从此对永宁侯府诸事不闻不问。驸马本就是个庸碌无能之辈,素来唯大长公主马首是瞻,此番自然亦步亦趋地随驾前往公主府。
彼时大长公主凤体已然违和,他虽暗自忐忑,倒也不至在人前露了怯色。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不出几年,大长公主便撒手人寰。
驸马爷那个蠢的,径直住进了佛宁寺清修祈福,只年关祭祖时,方肯下山回侯府一趟。
有此缘由在,上京城的达官显贵们虽暗地里笑话他不得驸马爷欢心,明面上却还要给几分薄面,连带着对他也高看几眼。
他对那些暗地里的讥嘲置若罔闻,只是日复一日地等待着驸马爷咽下最后一口气,好将公主府丰厚的家产尽数收入囊中。
届时,又是他一飞冲天的机遇。
一切很顺遂的……
即便偶有波折,亦能很快化险为夷。
直到……
直到裴桑枝认祖归宗!
他的好运气,就像是被什么拦腰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庄氏怎么能生出扫把星似的女儿!
想着想着,永宁侯越发昏沉。
他清楚地记得,他正身处暗室,漆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可为什么他却接连看到了生父、看到了一母同胞的兄长、看到了萧氏、甚至看到了裴惊鹤……
惊鹤是他的血脉吗?
不!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些早已入土的人。
他是快死了吗?
这一刻,恐惧攀升至最高点。
是啊,纵有泼天的富贵,也得留着性命才能享用。
“救……”
“救命……”
永宁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捶打着地面,试图制造出足以惊动外界的声响。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指尖却忽然触到一片黏稠温热的液体。
他的血……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会活生生疼死,也会硬生生流血流死。
什么贵人!
什么从龙之功!
都不及他眼下切切实实活着来的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赌不起,更不敢赌。
裴桑枝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驸马爷又是个一根筋儿的傻子。这两人凑在一处,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命丧黄泉。
“我……”
“我说!”
“我愿意坦白一切。”
“这一次,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