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传出裴桑枝的声音:“去吧。”
拾翠与夜鸮颔首应是,积雪上顿时响起细碎的嘎吱声,在寂聊的雪夜中格外清淅。
片刻后,裴桑枝推开车窗,微微探出半张脸,望着渐行渐近的荣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怎的穿的如此单薄。
传闻中的阳刚之气不惧寒冷?
“快些上来。”裴桑枝忍不住轻声催促,嗓音里透着几分急切,“车上备了炭盆,手炉也暖着呢。”
荣妄心下一阵雀跃,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他的枝枝不是来跟他一刀两断,相忘于江湖的。
真好。
掀开车帘踏入车厢的瞬间,荣妄那双潋滟的丹凤眼便直直撞进裴桑枝的视线。
那是一双溢满欢喜的眼眸。
“枝枝,你是不是想我了。”
裴桑枝手指轻抬,拂去荣妄肩头细碎的雪花,眼波流转间佯装薄怒:“荣明熙,你夹的有些过分了。”
就是南风馆里那些卖唱的,声音都没有如此的柔。
荣妄: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那叫夹吗?
他那是“孔雀开屏”,是恨不得把“快来看我”写在脸上。
裴桑枝将荣妄脸上丰富生动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不禁哑然失笑。
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看来,不需要她大费周章的再做一回折花人了。
她的荣明熙,心未改,志未移。
她和荣妄都不是畏首畏尾,又二三其徳之人。
那些小波折,至多算是为她和荣妄的情爱之路助助兴。
“荣明熙,我想见你,我便来了。”
想见,便来。这寥寥四字里藏着的,不仅是她心中那份对荣妄的执念,更是她确信荣妄定会相见的笃定。
是两情相悦的默契,是心有灵犀的印证。
好的情爱,是会让人变得更勇敢的。
说话间,裴桑枝将手炉强塞进荣妄怀里,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声音却故意拖出几分幽怨:“我特意寻你,谁知你穿得这样单薄,莫不是要给我演一出苦情戏,好速速回府去。”
忽又凑近半步,方才的幽怨之色尽化作娇蛮戏谑:“这些日子躲着我,是厌了我这副模样?还是不想见我吗?”
“不想见我,是因为不想我?”
裴桑枝承认,这是纯粹的恶人先告状。
连着数日,她和荣妄虽未相见,但荣妄却日日都会差人送来些精致新奇的物件儿试探她的情绪和心意。
她心知肚明,只要稍露相见之意,怕是不出片刻,那人就会出现在永宁侯府的朱门外。
她和荣妄是相爱之人,不是朝堂之上一板一眼商议政事的同僚,这般你来我往的矫情作态,不会损耗情分,反倒别有一番情致缠绵。
荣妄眨眨眼。
他不想见桑枝?
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却又唯恐桑枝觉得他窥探隐私而避之不及。
于是,他将这份决择的权柄,交到了桑枝手中。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