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少年,背着沉重的书包,习惯性地缩着脖子,脚步匆匆,似乎想尽快逃离人群。
然而,他刚挤出校门,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两条手臂便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箍住了他的肩膀。
“哟,小周!走这么快干嘛?该不会是在躲我们吧?”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嬉皮笑脸地凑近。
另一个剃着板寸、眼神凶狠的同伙则不耐烦地推搡了周子期一把:“磨蹭什么!”
周子期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被抽掉了骨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两人半拖半拽着,踉踉跄跄地朝着路边一辆嚣张停靠的银色保时捷911走去。
车门拉开,周子期被塞进后座,两个年轻人分别上了驾驶室和副驾。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跑车嚣张地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街角。
卫莲站在校门不远处的公交站牌阴影里,帽檐下的目光平静如水。
跑车加速离去的瞬间,他捕捉到了墨镜男侧头对同伴说话的口型,无声地拼出一个名字:
“迷夜”。
记忆的碎片瞬间被激活——嘈杂震耳的音乐,扭曲晃动的灯光,呛人的烟酒混合气味,还有……身体深处陡然升起的、令人脱力的麻痹与灼热。
沈鸢绝望的眼神,崔民俊狞笑的脸……最后定格在江妄那张在混乱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的脸。
又是那个地方。
他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划,调出导航地图,指尖敲下“迷夜club”几个字。
屏幕显示:距离十五公里。
他抬头望向早已不见保时捷踪影的车流,眉头微微蹙紧。
十五公里,在城市晚高峰的脉络里,对两条腿和一个没有合法驾驶资格的身份而言,几乎是一道天堑。′咸-鱼_看`书* *无`错\内′容′
前世的他精通各种载具的操控,从轰鸣的直升机到沉重的装甲车,那些钢铁巨兽在他手下驯服如臂使指。
可在这个世界,这具身体的原主,距离法律认可的十八岁成年线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方向盘,甚至摩托车的握把,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禁区。
“年底……”卫莲无声地念着这个时间点,目光扫过马路上疾驰而过的摩托车,引擎的咆哮带着一种野性的自由。
考取驾照,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哪怕只是二手的摩托——不仅关乎任务和追踪,更关乎在庞大城市的阴影下行动所必需的,最基础的机动自由。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视线投向公交站牌上密密麻麻的路线图。
手指顺着一条条线路滑动,最终停在一个站点名上:“星光路南口”,旁边标注着一个小括号:(距迷夜club约800米)。
就是它了。
一辆喷着红白油漆的公交车在站台前缓缓停下,车门“嗤”地一声打开,卫莲随着几个下班族和零散的学生挤上车。
他走到车厢中段,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身体微微侧倾,将帽檐压得更低,视线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开始闪烁,将暮色未尽的天空染成一片暧昧的紫红。
公交车走走停停,摇晃着穿过逐渐拥挤喧闹的晚高峰街道。
当“星光路南口”的电子报站声终于响起时,天色已彻底暗沉。
卫莲随着人流下车,一股混杂着汽车尾气、食物油烟和某种难以描述的甜腻香氛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不远处,“迷夜club”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张牙舞爪地闪烁着,变幻着刺眼的红蓝光芒。
强劲的低音炮震动不熄,即使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和紧闭的大门也清晰地撞击着行人的耳膜和胸腔,门口聚集着衣着光鲜或刻意前卫的男男女女。
卫莲拉了拉口罩,帽檐的阴影将他整张脸都笼罩在晦暗之中。
厚重的隔音门被拉开一条缝隙,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炫目的光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卫莲身形一闪,如同游鱼般没入那片光怪陆离的喧嚣之中。
巨大的声浪瞬间将他包裹、吞噬,心脏在胸腔里被震得隐隐发麻。
无数道快速旋转的彩色光束在弥漫的烟雾中疯狂扫射,将舞池里扭动的人群切割成一个个闪烁跳跃的碎片。
卫莲迅速沉入舞池边缘的暗影里,他没有急于移动,背靠着一根包裹着镜面材料的巨大承重柱,帽檐下的目光穿透迷离的光束和攒动的人头,飞快地扫视着大厅的布局。
强光与深暗在视野中交替闪烁。
几秒后,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定在大厅左侧靠近dj台下方,一个位置相对显眼的大型卡座。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