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得乱七八糟的……”

钱砚修（走到钢琴旁，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琴键，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没有。我在外面听了一会儿，进步很大。最后一遍……很空灵。” 他用了她刚才自己提到的词。

邓小琪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真的？你也觉得最后一遍好？” 她像是得到了最重要的肯定，雀跃地合上琴盒，“我刚才还在想，要是揉弦再轻那么一丢丢……”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极小的距离。

钱砚修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和亮晶晶的眼睛，刚才在作文纸上卡死的思路，仿佛被这生动的画面和流淌的琴声瞬间冲开了闸门。童真……不正是她此刻这份对完美的纯粹追求、这份因小小进步而毫不掩饰的雀跃吗？成长……则是她能将这份纯粹的热爱，转化为指尖下越来越精湛、越来越能打动人的技艺。像阳光穿过棱镜，折射出更璀璨、更复杂的光谱。

钱砚修（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文科生特有的观察和提炼）：“嗯。像……”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比喻，“……像夏夜的萤火，看着轻盈微弱，却能穿透厚重的黑暗，指引方向。” 他说得很慢，声音低沉，眼神专注。这不再是讨论音乐技巧，更像是在描绘一种感觉，一种由她琴声引发的、独属于他的诗意联想。

邓小琪愣住了。她看着钱砚修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听着他用如此诗意的语言形容她的琴声，脸颊上的红晕迅速加深，一首蔓延到耳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麻。理科生的思维习惯让她下意识地想分析“萤火穿透黑暗”的物理原理，但此刻，她更清晰地感受到的，是他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欣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邓小琪（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手指绞着琴盒的背带，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哪有那么夸张。” 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泄露了心底的欢喜。

钱砚修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和低垂的眉眼，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脸热。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太文绉绉了？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主持稿……我有点思路了。”

邓小琪（立刻抬起头，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快说说！是不是用上那个‘折射’理论了？” 她瞬间从刚才的羞涩中挣脱出来，又变成了那个充满好奇和活力的女孩。

钱砚修看着她瞬间切换的状态，心底那点不自在也消散了。他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上面是他刚刚在门外等待时，听着她的琴声，脑海中涌出的零散词句：“童真是未被世故蒙尘的镜面…成长是学会在更复杂的光谱里…依然折射出最初的那道纯粹…如同古老技艺在时光中淬炼…初心如月…”

邓小琪（凑过去看，小声念着，眼睛越来越亮）：“哇！钱砚修！就是这个感觉！纯粹！折射！淬炼！还有‘初心如月’！跟我们练的《月光》太配了！” 她兴奋地拍了下手，“到时候主持稿里能不能稍微提一下我们的节目？不用明说，就那种……若有似无的呼应？” 她眨眨眼，带着点狡黠的期待。

钱砚修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和近在咫尺的、带着栀子花香的气息，喉结微动。他收起手机，低声道：“……我试试。” 这不仅仅是为了主持稿，更像是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关于“光”与“共振”的秘密约定。

琴房外，夏夜的闷热依旧，蝉鸣不知疲倦。但琴房内，灯光温暖，空气中流淌着松节油、汗水、栀子花香和无声流淌的默契。晚自习的铃声遥遥传来，预示着短暂的课间休息即将结束。

钱砚修：“该回去了。”

邓小琪（抱起琴盒，笑容明媚）：“嗯！明天下午排练？把第三乐章那几处衔接再磨一磨？”

钱砚修（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琴房。钱砚修落后半步，看着邓小琪抱着琴盒走在前面，马尾辫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他裤袋里的录音笔，静静地躺着，保存着刚才那段空灵华彩的独奏，也保存着这个闷热夏夜里，一份独属于他的、关于清澈琴声和文科生诗意联想的清凉印记。主持稿的难题似乎迎刃而解，六一晚会的舞台也不再遥远。因为他的笔，己经找到了最鲜活的灵感源泉——就在她跳跃的马尾辫下，在她专注的琴弦上，在她回头时，那双永远盛着星光和笑意的眼睛里。夏夜还长，而属于他们的乐章，正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