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丈夫那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得意模样，再看看大儿子一脸“被迫营业”的平静和小儿子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计划通的小小狡黠，忍不住笑出了声。清晨的阳光洒满玄关，三个男人（一大两小）的身影被拉长，带着一种笨拙却无比真实的暖意。钱砚修在踏出家门的前一刻，微微侧头，嘴角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稍纵即逝。

钱砚修背好他的深灰色“知识堡垒”，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在弯腰上车前，还特意凑到驾驶座窗边，对着里面笑容满面的父亲甜甜地补了一句：“谢谢爸爸！爸爸最好啦！”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昨晚的“最喜欢爸爸”，钱钰锟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激动得抖了一下，连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坐稳了啊！”

钱三一跟在后面，面无表情地拉开另一侧后门，动作利落地坐了进去，全程目不斜视，仿佛在完成一项严肃的任务，只是坐定后，他极其轻微地往远离弟弟的方向挪了半寸。

车子平稳地驶向精英中学。后座上，气氛微妙。

钱砚修心情极好地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偶尔侧头，能看到哥哥钱三一正襟危坐，侧脸线条紧绷，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撒娇辐射”。钱砚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恶作剧成功的愉悦。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拉开书包侧面的外袋，指尖触碰到那张折叠的速写纸——邓小琪画的。今天要和她敲定排练时间了……这个念头刚起，昨晚在家被父亲抱起转圈、今早撒娇求送学的画面又浮现脑海。一种奇异的、被充沛爱意填满的底气油然而生。好像…和邓小琪那个“艺术课题”合作，也没那么让人烦躁了？

而驾驶座上的钱钰锟，更是红光满面。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瞄后座的两个儿子。看着小儿子放松的侧脸和大儿子那副“被迫营业”却依旧帅气的冰山模样，一种“人生赢家”的满足感充盈胸腔。他甚至打开了车载音响，放起了舒缓的钢琴曲（裴音常听的碟片），试图营造更温馨的氛围。钱三一听到音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

车子在接近校门时放缓了速度。精英中学气派的校门出现在视野里，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钱砚修的目光扫过人群，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邓小琪。她正和闺蜜林妙妙一起走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朝这个方向望了过来。隔着车窗，邓小琪的目光似乎与钱砚修短暂交汇了一下，她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了然和一丝……促狭的笑意？

钱砚修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把书包侧袋里那张露出边缘的速写纸塞得更深一点。而旁边，一首沉默的钱三一，目光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弟弟这个细微的动作，以及车窗外那个艺术班女生投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冰山学神的镜片，无声地反过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