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捡起密信,指节捏得发白,“他们怎么敢去江南?”
沈若想起张宏说的话——
“你恩师坟头,被江南百姓挖了第几回”。
她猛地抬头,看向三皇子:
“你恩师在江南经营了二十年,那些所谓‘百姓’,全是你们人!”
三皇子趴在地上,肩膀抖得厉害,不知是哭是笑:
“江南粮仓,早就空了。等匈奴人把那里烧了,京城里粮草撑不过一个月……”
“你以为我没留后手?”
沈若笑了,弯腰从货箱下拖出个油布包,打开时,里面账本哗啦啦掉出来。
“你恩师贪墨粮草,我早就让人转运到云州了。现在他坟头土,盖的都是你罪证。”
铁链此刻剧烈晃动,三皇子像疯了似的要扑过来,被楚墨一脚踩住后背。
他的脸贴着冰冷石板,声音里全是绝望:“不可能……你怎么会……”
“我是医者。”
沈若蹲下身,银针抵住他百会穴。
“医者不仅要懂毒,更要懂人心。你以为藏在暗处就能翻云覆雨,却不知道,这天下的人心,早被你们这些蛀虫啃得千疮百孔。”
她的银针慢慢刺入,三皇子身体开始抽搐,嘴角淌出黑血——不是牵机引,是子母蛊反噬。
“告诉南疆土司。”
沈若拔出银针,血珠在针尖凝成球状,“再敢往中原送毒,我就掀了他老巢。”
三皇子最后看了她一眼,眼里疯狂渐渐变成死寂。
楚墨手按在沈若肩上,她才发现自己指尖一直在抖。
远处烽火还在烧,驿卒带来消息像块石头,沉在每个人心里——江南虽有防备,可匈奴投石机,是她亲手改良图纸。
“是我害了他们。”沈若声音很轻,像要被风吹走。
“你改的是守城器械,是他们用错了地方。”
楚墨把沈若往怀里带了带,晨光落在他发间,“就像这天下毒,不是药的错,是用毒人之错。”
沈若抬头,看见码头货船上,禁军正往船上搬药材和伤兵。
一个小医童举着她写药方,踮脚给船夫看,药方被风吹得哗哗响,上面字迹很稳——那是她昨夜在偏殿写下的,治金蚕掌方子。
“走吧。”
楚墨牵着她往回走,“宫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我们收拾。”
沈若回头,看见永定河水被晨光染成金红色,像极了她指尖血。
三皇子尸体被抬走时,铁链在石板上拖出长长痕,像道永远填不平疤。
沈若握紧楚墨手:“等这仗打完,我们开太医院,教天下人学医。”
楚墨脚步顿了顿,然后重重嗯了一声。
风里血腥味淡了些,混着岸边新抽柳芽香。
远处号角声又响了,这次不再是警报,而是集结号令。
沈若摸出怀里雪绒花,花瓣上血迹已干透,变成了暗红色。她想,等云州雪化了,这里毒,也该清了。
可她不知道,西华门墙根下,一个戴青铜面具人正贴着墙根爬动,耳后朱砂痣被血盖住,手里攥着半块沾着硝石布条——那是从炸塌密道里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