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把老宅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落在青石板上,像一道褪色的旧伤疤。.8*6-k.a,n~s-h*u*.′c\o.m¨
江逾朝蹲在东墙下,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凿子,正小心翼翼地修补一块松动的砖雕。砖雕上是“福”字纹样,边角已经有些残缺,是前几天下雨时被雨水泡松的。他的动作很轻,像在给一个熟睡的婴儿盖被子。指尖拂过冰凉的砖块,能感受到砖面上细密的纹路,那是岁月留下的指纹。每一块砖,每一片瓦,在他眼里都是活的,都藏着故事。就像这块“福”字砖雕,是爷爷年轻时亲手刻的,算起来,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叮——叮——”凿子轻轻敲击着砖块,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回荡。江逾朝的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专注得没注意到巷口传来的脚步声。直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闯入了他的视线,鞋跟踩在青石板上,发出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硬邦邦的声响。江逾朝的动作顿住了,握着凿子的手紧了紧。他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傅沉舟。_j!i′n*g·w,u′x·s+w~.¨c_o,m*傅沉舟还是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与这灰墙黛瓦的老宅显得格外不搭。他手里拿着那个银色的平板,屏幕还亮着,似乎刚看完什么设计图。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逾朝,眉头微微皱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还在弄这些破烂?”傅沉舟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扫过墙上的砖雕,像在看一堆垃圾,“这些裂痕丑得要死,留着有什么用?”江逾朝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比傅沉舟矮一些,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阳光从傅沉舟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却把他的表情藏在了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觉得那眼神冷得像冰。“这不是破烂。”江逾朝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握着凿子的手指关节却微微泛白,“这是砖雕,是老物件,修好了还能再放几十年,几百年。”“几百年?”傅沉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几百年后还不是一堆尘土?江逾朝,你守着这些东西,有意思吗?”他往前迈了一步,黑色的皮鞋正好踩在一块松动的青砖上,发出“咯吱”一声响,像是青砖在呻吟。-x~i*a-o¨s?h_u·o?h¨u′n*.\c*o!m?傅沉舟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故意的,还碾了碾脚尖。“你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脚下的青砖,“这些东西早就该淘汰了。落后,腐朽,跟不上时代。”江逾朝的目光落在傅沉舟的皮鞋上,那只鞋像是一只傲慢的黑色巨兽,践踏着他珍视的东西。他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傅先生,”江逾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像他手里的凿子,“你可能不懂。这些老房子,这些砖雕木雕,不是落后,也不是腐朽。它们是云栖镇的根,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过的证明。” “证明?”傅沉舟挑眉,语气里的不屑更浓了,“最好的证明是发展,是进步。你跟我去看看我的云端大厦,那才是文明的模样,那才是值得骄傲的东西。”“云端大厦?”江逾朝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像是在品味什么。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傅沉舟读不懂的悲哀,“那是你的文明,不是我的。”他转过身,重新看向墙上的砖雕,手指轻轻拂过那些裂痕:“傅先生,有些裂痕是岁月的勋章,不是丑。就像这老房子,经历过风雨,才有了现在的味道。”“味道?”傅沉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只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江逾朝没再理他,重新蹲下身,拿起凿子,继续修补那块砖雕。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傅沉舟看着他固执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守着一堆破烂当宝贝,简直是愚蠢。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就要走。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那面墙,看了看那些凹凸不平的砖雕,最后目光落在江逾朝握着凿子的手上。那双手很干净,手指修长,指尖因为常年干活,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阳光下,凿子的刃口闪着一丝微弱的光,像是在无声地反抗。傅沉舟冷哼了一声,迈开脚步,皮鞋敲击青石板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巷口。江逾朝一直低着头,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