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短几息间，整个人的气息从温热亲昵抽回成了冰冷肃穆。

他没有开口说话，先伸手稳稳接过急报，迅速扫了一眼，指尖却在不自觉地收紧。

他已经许久没亲自翻阅过皇后的药石起居了，她不许他问，说他忙，说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总归撑得过去。

可她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那是最早陪着他熬过北征，政变，内讧的皇后，是他的左膀右臂，和他并肩而立的家人。

裴齐光强忍心中悲痛，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即刻传令，秋猎结束。所有人原路归京，午后启程，不得耽搁。”

“顺王软禁照旧，随营护送。惇王调离粮草之职，归于兵部尚侍。”

他语速极快，每一道命令都精准落下，就像在担心赶不上什么一般。

沈朝盈站在他身侧，看着他的背影一寸寸收紧。

她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可以说的。

她还记得上次去请安的时候，皇后靠在榻上看书，翻了一页又一页，看向她的眼里总有温柔的笑意，“朝盈，你在宫里，可过得自在？”

她当时笑眯眯地坐在皇后旁边替她揉捏着肩颈，“每日有王美人和大公主陪臣妾玩儿，还有皇后娘娘疼臣妾，臣妾可快活着呢！”

皇后听了就仿佛被她的明快感染，递了一碟她爱吃的糖渍山楂过来，说，“你若有什么缺的，不高兴的，就算是陛下惹你生气，你也一定要跟本宫说，本宫都会替你做主的。”

她不是没见过生离死别，只是这一次，是她真心敬重，真心喜欢的人。

她声音低下来，轻轻哽着，努力让语气平稳一些，“皇后娘娘是宫里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像家人的……”

若说王美人像现代的闺蜜，那皇后会让她想到早逝的妈妈。

裴齐光低头看她，眼中那点复杂的情绪像被这一句话彻底击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只手落在她后脑，像安抚，又像借她这一寸温热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