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它们堆积在麻袋口,如同凝固的铜水,散发出浓烈的金属气息和一种陈年汗渍、油脂浸润后特有的、略带腥咸的铜锈味。
叶承云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他认得这些算珠!有些是他自己用过的漕帮旧物,有些上面还残留着谢明远指尖常年拨弄留下的独特磨痕,更多的,则带着一种久经沙场、冰冷肃杀的磨损——那是燕无霜的兄长、天狼教前任圣子随身携带、用以推演行军布阵的算器遗物!这些珠子,每一颗都浸染着过往的算计、争斗、甚至血泪!
“你…你这是…” 叶承云的声音有些发颤,拨弄算盘的第三指僵在半空。
燕无霜没有回答。她蹲下身,伸出双手,探入那堆冰冷的铜珠之中。蜜色的手指抚过那些光滑或粗粝的表面,指尖无意识地掠过几颗特别陈旧、边缘带着明显磕碰缺口的珠子。那三颗珠子混杂在众多算珠里,毫不起眼,只有她知道——那是她父兄生前最常使用的三颗,代表着天狼教三位陨落的长老。;/0[]0£¥*小t&说e??网? ???首1*¢发±e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仿佛触碰到了久远记忆中父兄冰冷僵硬的手指。她蜜色的脸上线条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沉静。只是抱着骨笛的左臂,无声地收紧了些。
她抓起一把算珠,任由冰凉的铜珠从指缝间滑落,撞击着下方的算珠,发出清脆而空洞的声响。她目光投向幽深的井口,那里面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和微弱的水光反射。
“算珠计勾股,可定田亩阡陌,” 燕无霜的声音响起,带着天狼教圣女特有的、不疾不徐的直白,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亦可…分水势,定深浅。” 她想起了当初在坡地上,叶承云用算珠重划田埂时专注的模样,也想起了兄长在沙盘前推演水攻战术时,指尖拨动算珠的沉稳节奏。
白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看向那口深井,又看看堆积如山的算珠。不同的重量、大小、形状的金属物沉入水底,其排列方式确实能微妙地改变水流的路径和压力!这是利用物理原理,人为制造一个“滤水层”和“导流区”,最大程度汇聚和澄清有限的水源!
“按大小、分量,分开。” 白宸立刻下令,声音带着一丝破开迷雾的锐利,“叶先生,按勾股弦数,列阵沉珠!”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几个精壮的汉子围了上来,开始快速地将算珠按大小、新旧、重量粗略分拣。叶承云也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头的震撼,蹲在井边,就着滚烫的石板,用一根树枝飞快地勾画着井口大小和预想的沉珠阵列。他拨算盘的第三指此刻成了精准的测量工具,比划着尺寸和间距。汗水顺着他瘦削的下颌滴落,在石板上洇开深色的小点。
燕无霜则抱着她的骨笛,沉默地站在一旁。她看着那些承载着无数过往的算珠被分拣,看着叶承云在石板上勾画,蜜色的眼眸深处映着黄铜的光泽,如同冻结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当看到那三颗带着缺口的旧珠也被混入待沉的大珠堆里时,她抱着骨笛的手臂微不可查地紧了紧,指腹用力摩挲着笛身末端那道温润的刻痕,仿佛在汲取力量,也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
沉珠开始了。
精壮的汉子们用结实的麻绳系住分拣好的、大小重量相近的算珠串,一串串,缓缓沉入幽深的井口。冰凉的铜珠坠入黑暗,撞击着井壁湿滑的石块,发出沉闷而悠远的回响,如同敲击着大地的心房。
第一串沉下,是最大最重的几颗,带着明显的军用算器风格,沉入井底最深处,作为稳固的基底。
第二串,中等大小,数量最多,新旧混杂,排列成环状,沉在中间层。
第三串,最小最轻,其中就混杂着那三颗带缺口的旧珠,沉在最上层,靠近水面。
叶承云全神贯注地指挥着位置,口中低声念诵着勾股弦的尺寸比例,第三指不断在虚空中比划,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算盘。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
随着一串串算珠沉入,井底传来奇异的、如同金玉碰撞的叮咚声,越来越密集,最终连成一片细碎而悦耳的嗡鸣,仿佛井底藏着一架无形的编钟。这声音穿透井壁,在寂静而焦灼的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韵律。
时间一点点过去。烈日依旧灼人,但聚集在井边的人们却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松弛的井绳和水桶。
终于,在沉下最后一串小珠后。
负责摇动辘轳的汉子试探着,将早已干涸的水桶再次放入井中。
咕噜…咕噜噜…
一阵清晰的、不同于以往的、如同泉水涌动般欢快的水声,从幽深的井底传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