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着鲜红豆蔻的指甲在晨光下闪着润泽的光。她看着钟离撇浮沫的动作,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慵懒,目光投向远方耕作的景象,红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白宸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废墟深处。那里,曾是侯府最核心的书库所在,如今虽只剩断壁残垣,但一间用厚实木料和泥灰临时加固出的密室尚算完好。空气中弥漫着陈年书卷的淡淡霉味、新木的清香,还有一种特殊的、微带辛辣的草木气息——那是为了防蛀而撒下的花椒和芸草粉的味道。
密室中央,一张宽大的、由拆下的厚重门板临时拼成的木案上,静静放置着那个名动天下的九转玲珑匣。匣体由深紫檀木打造,表面布满繁复玄奥的榫卯接缝,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晨光中,泛着温润内敛的幽光。这便是昔日象征无上权柄的玉玺之匣,其内暗藏的机巧曾困锁虎符,搅动风云。
叶承云跟着白宸走进密室,目光落在紫檀木匣上,呼吸下意识地放轻了。他袖中的算盘也停止了拨动。
白宸走到案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匣盖冰冷的表面。指尖触碰到那些精密榫卯的接缝处,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千钧之重。他右手的小指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源自旧伤的隐痛——那是现代车祸遗留的痕迹,此刻却仿佛与这匣子承载的古老秘密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他没有立刻开启,而是转身走向密室一侧高大的书架。
书架上并非古籍,而是堆积如山的、各式各样的竹简、木牍、麻纸、甚至还有鞣制过的兽皮。这些都是孤城重建以来,由白宸口述指导,崔璃绘图注解,叶承云组织人手抄录编纂,汇聚了无数人心血的农业、水利、匠作、商贸乃至基础算学、简易医术的实用典籍。空气里弥漫着新墨的松烟香气、竹木的清新、以及兽皮特有的微腥。(新#a(完.本,′\神?÷a站μ ^¤+免ˉ费^??阅?读·
白宸的目光扫过这些承载着“生民之重”的简牍,最终停留在一摞用厚实桑皮纸仔细包裹、以蜡封口的书册上。这便是他与崔璃、叶承云等人耗费无数日夜,融汇古今智慧,结合孤城实际,呕心沥血编纂而成的《农政全书》手稿。他伸出手,指尖拂过那层光滑微凉的蜡封,仿佛能感受到其下文字蕴含的滚烫力量。他小心地捧起这摞书册,转身,将其郑重地放回到紫檀木匣旁。
“主上,真要……”叶承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他看着那象征着至尊权柄的匣子,又看看那摞朴实的农书,“将此匣,永藏此书?”
白宸没有直接回答。他拿起案上一支饱蘸浓墨的紫毫笔,笔尖悬在《农政全书》最上面一册空白的扉页上方。晨光透过高窗,在他挺拔的身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脑海中瞬间掠过无数画面:现代金融市场的瞬息万变,穿书而来时原身被凌迟的剧痛与绝望,孤城断壁残垣间的饿殍,水车转动时带起的水花,新犁破开泥土的深沉力量,三位女主或冷冽、或暴烈、或妩媚却都蕴含着生机的脸庞……最终,千头万绪归于笔尖。他手腕沉稳落下,铁画银钩,四个大字力透纸背:
**授民以生**
墨迹淋漓,带着一种破开混沌的决然与沉甸甸的期许。
“权柄之匣,当藏生民之书。”白宸放下笔,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敲击在紫檀木上,“玉玺虎符,可定一时疆域;此中之策,方为立世根基。”他拿起那摞蜡封的《农政全书》,小心地、一册册放入深邃的九转玲珑匣中。书册与匣内精密的榫卯结构严丝合缝,仿佛这本就是它们应有的归宿。最后,他拿起一块早已准备好的、融入了特殊防蛀草药和崔璃提供的磁石粉末的特制蜡块,在烛火上烘烤软化。
就在这时,密室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崔璃当先走了进来。她玄色的裙摆拂过门槛,带进一丝外面田野的湿润气息和草木灰烬的味道。她似乎刚从水车旁离开,指尖还残留着调试齿轮时沾染的些许油污,昨夜划破的伤口被衬得更加显眼。她目光扫过案上敞开的紫檀木匣,看到匣中整齐码放的《农政全书》,冷冽的眼眸深处,那点映照过炉火的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是燕无霜。她抱着骨笛,靛蓝粗布短打上沾着清晨草叶的露水。蜜色的脸庞在密室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她看了一眼匣子,又看了看白宸手中那块融化的蜡,抱着骨笛的手臂紧了紧,没有言语。
最后是萧明凰。她袅袅娜娜地步入,雪白的狐裘在幽暗的室内如同自带光晕,瞬间驱散了书卷的沉闷。她依旧小心地提着下摆,染着豆蔻的指尖轻轻拂过门框,仿佛嫌弃上面的灰尘。她目光落在白宸刚写下的“授民以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