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如同蛛丝,悄然缠绕过来。
她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院门口,月光勾勒出她玲珑的轮廓。然而,她的视线却仿佛穿透了阴影,精准地锁定了白宸的位置。那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幽深。
白宸屏住呼吸,掌心的草蚱蜢和那几粒来历不明的稻种紧紧硌着皮肉,与掌中伤口的灼痛交织在一起。萧明凰深夜来此,绝非偶然!她嗅到了什么?还是……她也在寻找这稻种?
阴影中,白宸的背脊绷紧如弓弦。掌心的稻种如同炭火,而萧明凰的目光,比夜色更寒。
萧明凰并未久留,仿佛真的只是路过。她轻轻抬手,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宽大的袖口滑落,皓腕上金线密文的边缘在月色下一闪而逝。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转身,裙裾无声地拂过门槛,身影融入更深的夜色,只留下一缕清冽如雪的冷香,久久不散。
白宸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摊开手掌。草蚱蜢被捏得有些变形,那几粒饱满的深褐色稻种静静躺在掌心。他将稻种小心地藏入怀中贴身之处,如同藏起一个希望,也藏起一个更大的谜团。钟离、孩童、稻种、萧明凰……这看似偶然的馈赠背后,究竟牵连着怎样的暗流?
他抬头望向夜空,残月如钩。城西乱葬岗的方向,隐约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啼叫,划破死寂。
更深的夜,在离侯府不远的废弃马厩阴影里。阿蛮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光下如同覆着一层冷铁,上面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复仇经文仿佛活了过来,随着他肌肉的贲张而扭曲。他正用一把磨尖的粗铁钉,咬着牙,在自己鹿皮短靴的靴底内侧,一笔一划地刻着一个新的名字。铁钉刮过坚韧的皮革,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每一次用力都带下细碎的皮屑。汗水从他紧咬的牙关和贲起的额角滚落,滴在刻痕上。他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恨意,仿佛要将这名字刻进骨髓里。旁边地上,倒着一个空了的劣质酒囊,酒液早已被他倾倒在地上祭奠,只留下浓烈刺鼻的酒气。
而在城东盐滩边缘,远离灯火和喧嚣的黑暗角落。铁鹰那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他盘膝坐在地上,厚背鬼头刀横放在膝头。刀柄上缠绕的渗血狼头红布在夜风中微微飘拂。他正用一块油石,缓慢、稳定、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韵律,打磨着锋利的刀刃。粗糙的油石摩擦着精钢,发出低沉而悠长的“沙…沙…沙…”声,如同毒蛇在沙地上爬行,又如同为亡魂吟唱的安魂曲。他一边磨刀,一边用沙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嗓音,哼着那支古老而悲怆的西秦葬歌。每一个音符都浸透了亡国的血泪与刻骨的怨毒。腰间悬挂的金珠,随着他磨刀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沉闷而冰冷的“嗒…嗒…”声,每一次轻响,都仿佛在计算着下一个祭品的头颅。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越过堆积如山的盐袋,越过沉睡的孤城,最终,定格在侯府深处,那一点象征着权力核心的、如豆的灯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