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汤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老胡顾不得反胃,鼻子上前抽了抽,“坏了!”
贵琴嘴里的根本不是食物,而是用来糊墙的黄泥!
老胡紧皱眉头,“这丫头吃了多少黄泥啊,还不把肚子撑爆喽!”
老胡是经历过闯关东的人,这简单的三个字,实则是血淋淋的记载!
人所过之处草无根树无皮,还有为了活命去寺庙吃观音土而活活胀死的人,虽说他没见过易子而食的人,但不难猜,这种事儿定会发生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b-i!x′i+a.6*6!6-.¨c,o+m!
黄泥和那观音土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老胡顺着窗户看了看外面高悬的圆月,沉声说道:“赶紧,去卫生所。”
卫生所在两年前搬到了镇上,可整个横道村没有汽车,没得办法,只能赶牛车把贵琴送去医院,好在距离并不远,也就五六里地。
家里的黄牛岁数大,老胡怕累坏了黄牛,便将锁套套在了振旗和振强身上,这哥俩从小就淘气,有使不完的力气,用这哥俩拉扯老胡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再说了,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跑个五六里地也累不着。
就当老胡和两个儿子拉着牛车刚出家门的时候,家里的一大一小两只狗狂叫不停,甚至后来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让人听着觉得瘆得慌。
老胡婆娘和振英走在车后面,临走时还不忘踹了那将死的老狗一脚。
去往镇上需经过一片苞米地,可不知道今夜咋了,圆月和星星都很亮,只不过这撒下的亮光却是那种惨不常见的白色。
五六里地的距离,他们好像走不完一样,两个大小伙子再加上老胡,全都累得浑身是汗。
走在最后的振英也是紧拉住母亲的手,双眼紧盯着前面不远的牛车,不敢四下看。
今夜没有鸟叫虫鸣,没有阵阵微风,只有出奇的安静。
又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看见远处亮着的灯。
那里便属于镇子范围。
老胡看见希望,原本脱力的振旗和振强也觉得体内重新充满了力量,拉着牛车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又过半个小时,牛车进入医院大门。
老胡抱着贵琴紧忙跑向急诊,他婆娘拉着振英跟在后面,至于振旗和振强则是全身一丁儿点的力气都没了,哥俩躺在牛车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可贵琴刚被放到急诊室的床上时,只见她‘哇’地吐了一大口,把一滩黑黄色的粘稠液体吐在地上。
恶心的腥臭味很快充满了整个急诊室,连一旁带着口罩的大夫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胡也觉得恶心,不过他强忍着,用脚踩了踩贵琴吐出来的东西。
——呲啦
摩擦地砖的声音轻轻响起。
老胡心头一沉,明白贵琴吐出来的东西里面有大量的黄泥沙,至于那些半透明的块块是什么东西,老胡一时还猜不出来。
护士用镊子夹起一块,再用力按了按,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是蜡烛...”
大夫闻言一愣,扭头看向老胡。
蜡烛这东西,人能吃么?
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东西的时候,大夫吩咐护士,准备给贵琴洗胃。
经过一晚上的忙碌,才算将贵琴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冲洗出来,足足装满三大盆。
不单单是老胡夫妇,就连大夫和护士也蒙了,不过十一岁的孩子,肚子里怎么会装这么多东西!
再说了,黄泥沙和蜡烛有什么味,这小丫头又是怎么咽下去的。
至于最后冲洗出来的幽绿色液体是什么东西,还要先化验一下才知道。
贵琴被安排住院,老胡婆娘则是带着振英和两个儿子先回家,毕竟家里还有牲口要喂,离不开人。
村民住院需要开一张地方的介绍信,好在老胡和医院的副院长有过一面之缘,介绍信后补就可以。
贵琴的小脸蜡黄,眼睛瞪着大大的,一句话都不说。
看着被折腾成这样的闺女,老胡别提多心疼。
直到第二天夜里,贵琴嚷嚷要吃饭。
老胡一听闺女要吃饭,顿时喜上眉梢。
生病的人只要张嘴吃饭,就说明病就快好了。
趁着医院食堂还没关门,老胡紧忙去打了一盒饭菜,大夫说贵琴是胃病不能吃过硬和过油的食物,那样对胃的恢复不好,所以老胡只打了一些青菜和稀粥。
端着饭盒的老胡在一楼门口遇见了来探望的婆娘和振英,就一同返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