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锐利的刘掌柜正用细绒布擦拭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鼓声炸响,他动作骤停。
沉默着放下玉佩,拉开柜台暗格,取出一把尺余长的精钢手弩,咔哒几声轻响,三支闪着幽蓝寒光的三棱短箭已卡入弩槽。
他抬眼,目光穿过敞开的门扉,望向如潮水般涌向军营的人流——
挑夫扔下沉重的扁担,教书先生夹着书卷疾奔,粗布荆钗的妇人抱着未缝完的棉袄匆匆汇入……
刘掌柜那张精明的脸上再无笑意,唯有眼底燃着冰冷的火焰。
他无声地将手弩藏入宽袖,快步融入洪流。
军营大校场,瞬间化为沸腾的熔炉。
新赶制的火药硝磺刺鼻气味、皮革的膻味、铁器的冷腥。
无数人身上蒸腾的汗味,还有粗粮馒头刚出锅的温热麦香,混合成一股战场特有的、生铁与热血交织的气息,灼烫着鼻腔。
军需官喉咙嘶哑,声音几乎被鼎沸人声淹没:
“甲字营!登记领手枪!”
“丙字营火枪队!排队领定装药筒!远离火源!”
……
“妇孺营!东侧粮仓集合!缝补造饭!”
粗壮的妇人们彼此吆喝着聚拢,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
有人肩上扛着鼓囊囊的粟米袋,有人合力抬着巨大的蒸笼,腾腾热气带着粗粝的麦香顽强地穿透硝磺味。
几个手脚麻利的少女蹲在地上,飞快地将厚实的靛蓝粗布展开,穿针引线,嗤嗤的细密声响中,绑腿和护腕在她们粗糙灵巧的指间迅速成型。
萧承嗣与江林悦踏着泥泞的校场边缘疾行。
萧承嗣的目光扫过操演中的长矛方阵与队列,步伐沉稳。
江林悦的目光则在忙碌的妇孺身上停留片刻,她们脸上忧虑与疲惫掩不住那份近乎虔诚的坚定。
太子唇线抿紧,大步流星走向中央高台。
州牧府书房,灯火彻夜通明。
巨大的西洲地图铺满桌面,被各色朱砂标记涂抹得一片狼藉,几条粗重的红线如血管般缠绕着关键的补给命脉。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墨汁气味和纸张特有的草木清香。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如疾雨,几个书吏埋首于堆积如山的簿册中,额角布满汗珠。
江林泉抓起一份飞鸽刚到的军报,眉头深锁,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不容置疑:
“令!丰谷仓存粮,立即分三成,星夜运抵临泽、牧野驿站!生死攸关,延误一刻,军法无情!”
一名书吏领命,跌撞冲出门。
远处军营方向隐约传来的鼓点,一下下,沉重得像砸在江林泉紧绷的心壁上。*x·i?a,o·s+h/u,o.n_i!u\.`c~o.m\
西疆边境,那道依山势蜿蜒的崭新水泥城墙,如同一条巨大的灰色骨脊,沉默地横卧在初秋微凉广袤的土地上。
新筑的水泥墙面湿气未干,手指触之冰凉粗糙,在午后惨淡的日头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惨白光泽。
极目处,黑压压的敌军连营如同肮脏的苔藓,蔓延至天际线。
南诏的棕黑与东辽的靛蓝旌旗混杂,营盘中人喊马嘶,攻城器械木轮碾压地面的吱嘎怪响随风隐约传来,如同饿兽磨砺爪牙。
南诏主帅端坐马背,华丽的鱼鳞甲折射着晦暗的光。
他举起单筒铜望镜,死死盯着那道光滑得诡异的灰墙,鼻翼翕动,试图嗅到墙后的恐惧,却只吸入一口饱含尘土与远方牲畜营地腥臊的浊气。
“水泥?”
他重重哼了一声,鼻腔满是土腥味,
“装神弄鬼!一道泥墙就想挡我铁蹄?”
他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刀锋划出一道刺目雪光,嘶吼声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传令!投石!架梯!前锋营!破城之后,纵掠三日!”
“呜——呜——呜——”
凄厉如鬼泣的牛角号撕裂了死寂!
大地震颤!巨大的投石机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木臂缓缓扬起。
刹那间,无数裹着浸油粗麻、拖曳着滚滚黑烟的硕大火球,带着尖锐的死亡呼啸,砸向灰色的城墙!
浓烈的松油烟味裹挟着灼热气浪扑面而来。
几十架笨重的云梯在震耳欲聋的呐喊中被蜂拥的士兵推扛着,在简陋的橹盾掩护下冲向死亡。
箭矢如飞蝗,密集地撞击在水泥墙上,发出噼啪脆响,大多徒劳地弹开,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当第一架云梯的铁钩终于搭上冰冷的女墙垛口,城头如火山爆发——
“开火!”
炮位工事内,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