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不自量力,咎由自取!北狄愿与大齐世代为邻!
这是我们王庭最珍贵的‘烈焰烧’,请陛下与娘娘品尝!”
那辛辣又带着独特奶香的酒气扑面而来,甚至能刺激得人咽喉微微发紧。
南诏使臣柳文渊则深深一揖到底,动作间,他满身的银铃佩饰发出一阵悦耳却急促的脆响。
他双手奉上一个精美的漆盒,盒内绒布上躺着三颗鸽子蛋大小、圆润无瑕的明珠,在殿内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七彩光晕:
“陛下,娘娘。南诏偏僻小邦,唯此‘月魄珠’生于万丈寒潭,十年方得一珠,有安神定魄之效。
南诏愿为大齐南边藩篱,永世臣服,绝无异心!
过往……过往公主等之事,乃小人拨弄,蒙蔽,南诏上下绝不敢再有妄言!”
他语气恳切,额角的汗水终于滑落,滴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点深色印记。
他鼻翼翕动,紧张地嗅着殿内帝后身上传来的、混合了龙涎香与皇后特有清雅药草香的复杂气息。
江林悦的目光在南诏使臣柳文渊停留片刻,指尖在白润的玉扶手上轻轻点了点。
她端起旁边小几上温热的雨前龙井,浅浅啜了一口。
放下茶盏,瓷盏与金丝楠木小几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在这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心了。”
萧齐逸淡淡开口,并未立刻去接那些礼物。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三人:
“西戎之事,想必诸位已有耳闻。朕与皇后,对真心归附者,从不吝厚赐;
但对心怀叵测、妄图颠覆齐盛者……”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朕必诛其九族,灭其苗裔,令其永世不得超生!就如同……那不甘彻底湮灭的前朝余孽!”
当“前朝余孽”四个字从萧齐逸口中吐出时,整个政和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实质的冰层。
三位使臣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发麻,背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贴身的衣物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殿内原本温暖的龙涎香气此刻也仿佛带上了沉重的铁锈与血腥味。
他们垂下的视线死死盯着脚下猩红的地毯,那红色此刻刺目得如同凝固的血。
大殿内落针可闻。
唯有烛火燃烧的“哔啵”声,殿外远处风吹过屋角风铃发出的叮铃声,被无限放大,敲击在每个使臣的心弦上。
萧齐逸满意地看着三人瞬间煞白的脸色和极力抑制的颤抖。
他缓缓靠回椅背,指尖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陛下圣明!皇后娘娘明鉴!”
三位使臣几乎是同时再次深深拜伏下去,额头触碰到冰凉的金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愿谨遵陛下旨意,永不背叛,永为臣属!互市通商,恳请陛下恩准!”
萧齐逸与江林悦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林悦微微颔首,唇边掠过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准。”
萧齐逸的声音恢复了平和,却依旧带着千钧之力:
“具体章程,由鸿胪寺与户部会同尔等详议。记住今日之言。退下吧。”
“谢陛下隆恩!谢皇后娘娘隆恩!”
三位使臣如释重负,声音透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直到殿门才敢转身。
直到走出正和殿,很远,那笼罩在心头的沉重威压和鼻端萦绕的龙涎香气似乎才缓缓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般深吸到肺腑里的、带着初夏草木清香的自由空气。
殿内重归寂静。萧齐逸站起身,走到江林悦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