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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林悦掀开羊毛毡帘,鼻尖先撞上咸涩的空气——远处的白海子盐池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却被层浅灰的雾罩着,像蒙了块脏抹布。
身旁的老牧民巴图大叔牵着骆驼,驼铃在风里碎成细响:
“娘娘您瞧,那片泛灰的池子是‘黑盐帮’的私坑,熬出来的盐带着土腥味,咱牧民喝了这盐煮的奶茶,嗓子眼里跟塞了沙粒似的。”
江林悦指尖蹭过腰间萧齐逸让人用燕云驼皮特制的皮护腕——边缘缀着细小的银铃铛,一动便发出清响。
目光扫过毡帐外的晒盐架,竹匾里的池盐结着大小不一的晶块,颜色发暗,颗粒间嵌着沙砾,比川蜀的井盐更粗粝。
“巴图大叔,从前白海子的盐不是‘雪顶盐’吗?”
捡起一粒盐放在掌心搓磨,沙砾感硌得指尖生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怎么如今成了‘沙盐’?”
老人叹口气,皱纹里嵌着盐粒:
“三年前黑盐帮占了盐池浅滩,说‘牧民不能私晒盐’,可他们自己用臭水洼子熬盐,往里头掺沙土充分量——”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几个穿羊皮袄的壮汉骑着马闯来,马背上驮着写“黑盐庄”的皮袋,领头的鹰钩鼻男子甩着马鞭,鞭梢扫过晒盐架:
“老东西又在嚼舌根?再敢晒私盐,老子牵走你的骆驼!”
江林悦注意到男子皮靴上沾着暗红的泥——那是白海子深处的“红卤泥”,本该用来封盐窖,此刻却混在盐粒里,分明是用未沉淀的卤汁急火熬盐。
“这位大哥,”
江林悦上前半步,银铃铛随动作轻响:
“燕云的盐该像草原的雪一样干净,你们往盐里掺沙土,不怕得罪长生天?”
鹰钩鼻忽然勒住马缰,阴鸷的目光落在她护腕的银饰上:
“哪儿来的婆娘?长生天护的是咱们黑盐帮!告诉你,白海子的盐池,打前朝起就是咱们的——”
话音未落,江林悦忽然伸手拽住他垂下的马鞭,指尖暗扣药园的“清喉散”撒在鞭梢,对方猛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全涌出来,竟不受控地下马跪下:
“咳咳……黑盐帮拿‘红卤泥’兑生水熬盐,三天就能出盐,比正经‘五晒五滤’快十倍……卖给牧民的盐,十斤里三斤是沙土……”
围观的牧民发出惊怒的议论,有个穿红袍的小姑娘跑过来,往江林悦手里塞了块奶豆腐:
“姐姐尝,阿娘用脏盐煮的奶豆腐,涩涩的。”
奶豆腐在舌尖化开,果然混着土腥气,掩盖了原本的奶香。
江林悦蹲下身,擦去孩子嘴角的盐渍,指尖触到她掌心的硬茧——不过六七岁的孩子,掌心却因帮家里筛盐磨出了薄茧。
“长生天不会护着脏了草原的人。”
江林悦站起身,望向白海子盐池,浅滩处的灰雾被风卷开一角,露出底下浑浊的卤汁。
“巴图大叔,从前牧民晒‘雪顶盐’,用的是骆驼毛滤卤对吗?”
老人猛地抬头:
“娘娘竟知道?从前咱用骆驼毛织成滤袋,卤汁过三遍,熬出来的盐跟雪似的,可后来黑盐帮烧了咱们的滤袋,说‘牧民没资格用好法子’……”
江林悦忽然想起药园里的“雪绒草”,根系细密如驼毛,正适合滤卤。
当即吩咐春华从竹篓里取出晒干的雪绒草,几人合伙搓成草绳织成滤网:
“试试这个,比骆驼毛更细,能滤掉沙土和苦卤。”
牧民们围过来,看着浑浊的卤汁倒进雪绒草滤网,底下接的木盆里,渐渐积起清亮的卤汁,泛着淡淡的咸香,没了先前的土腥味。
“真透亮!跟咱年轻时见的‘雪顶卤’一个样!”
巴图大叔捧着木盆,胡子上沾着卤花,忽然老泪纵横。
“长生天保佑,娘娘带来的是‘盐神的法子’啊!”
小姑娘举着新滤的盐粒跑回毡帐,不一会儿端出碗热奶茶,奶皮浮在面上,撒着细白的盐粒:
“姐姐喝,这回的奶茶,甜津津的!”
奶茶入口,奶香混着盐的醇厚在舌尖化开,比先前的涩味不知好了多少倍。
江林悦望着牧民们围在滤网边笑闹,有人用方言唱着古老的晒盐歌,调子混着驼铃和风声,格外清亮。
远处的黑盐帮壮汉们被玄甲军捆在盐池边,看着牧民们用雪绒草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