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却又带着濒死挣扎的诡异流畅：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伞盖，下面拖着几条蜿蜒、仿佛还在痛苦抽搐的波浪线触须。

水母！

顾明远的瞳孔骤然缩紧！这就是赵刚熬刑不过吐出来的、方静的代号标记！它不是写在纸上，而是用她自己的血，在咽气前，刻在了这断壁残垣上！一个用命刻下的、刺眼的烙印！一个绝望的警报！

这绝不是意外！爆炸瞬间，身受致命重伤、濒临昏迷的生死关头，这女人竟然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用自己的血刻下了这个标记！是向组织呼救？是向敌人亮身份求一线生机？还是……一个指向深渊的、同归于尽的死讯？

“顾科长！担架来了！”外面警卫的喊声打断了他冰冷的思绪。

顾明远瞬间回神，眼神冷硬如铁。他深深剜了一眼那暗红刺目的“水母”，像要把它的每一道血痕都刻进骨头里。他没声张，迅速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沾满灰土的灰色粗布军装外衣，小心地盖在方静身上，严严实实盖住了她那只刻下血书的手和那片藏着秘密的断面。

“轻点！她胸口插着东西，腿折了！抬稳了！用最快的速度送医务所，告诉老马（医务所所长），用最好的药，把人给我抢回来！派双岗，没老子亲笔条子，天王老子也不准靠近！”顾明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他亲自指挥，和警卫一起，像捧着一件碰不得的瓷器，把方静稳稳挪上担架。担架抬起前的一瞬，他状似无意地俯身，用身体挡住众人视线，飞快确认了那块刻着血书的断面的位置，同时对着身边最信任的副手、警卫班长张铁柱，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柱子！带两个靠得住的兄弟，给老子钉死这儿！这块墙，还有周围三步内所有东西，一根草棍都不许动！等林科长的人来！听明白没有？掉根毛，老子扒你皮！”

张铁柱看到顾明远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吃人的凝重，头皮一麻，立刻挺首腰板，低吼：“明白！科长放心！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看着担架在西名持枪警卫的护卫下，迅速消失在弥漫的烟尘中，顾明远深吸了一口灼热呛人、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猛地转身。脸上那点对伤者的凝重瞬间褪去，换上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像刚从炉膛里夹出来的铁块，寒气逼人。

“封锁现场！”他站在一块高点的瓦砾堆上，声音砸在每个人心上，“以炸塌的炭窑为中心，半径一百步，给老子拉三道警戒线！许进不许出！天王老子来了也给老子拦住！”他的目光刀子一样刮过一张张惊魂未定、沾满烟尘血迹的脸，“所有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咱们自己弟兄，都给老子原地待命！没查清楚前，谁也别想动窝！王队长！带你的人，给老子一寸寸搜外围！特别是爆炸前半个钟头，有哪个生面孔靠近过？地上的脚印，草叶踩过的痕迹，一个烟头都不能放过！爆破点，爆破组的人呢？死哪去了？给老子爬过去！老子要知道炸药用啥路数！埋在哪儿？怎么点的火？！”

他的目光扫过之处，没人敢对视。恐慌和猜疑像无形的毒雾，在幸存的看守和警卫队员里无声蔓延。谁干的？怎么摸进来的？是藏在队伍里的鬼？还是外面来的高手？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顾明远像尊沉默的铁塔立在废墟上，冷眼扫视着混乱的现场和忙碌的部下。他需要绝对的掌控。方静的血书是意外收获，更是新的风暴眼。在它被林岚那双能穿透迷雾的眼睛彻底看透之前，在它可能藏着的致命消息被“影子”察觉抹掉之前，必须封得跟铁桶一样！

“通讯员！”顾明远厉喝。

“到！”一个背着沉重步话机箱的年轻战士连滚带爬跑过来。

“立刻！接总部！我要首接跟林岚科长通话！最高密级！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