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光,“下一步计划:伪造‘窑洞分布图’。”
林岚愕然:“伪造?”
“对。”陈锋点头,“用我们掌握的、部分真实但经过精心篡改和误导的地图信息,伪造一份足以暂时蒙蔽‘渔夫’的假情报。这需要时间,也需要顾明远这个‘作者’的‘状态’作为拖延的掩护。这是稳住‘渔夫’、争取追踪‘归巢’和应对吴明的关键一步!但也是更危险的一步!”他看向林岚,目光如炬,“稳住他!林岚!让他继续‘恢复’,让他为绘制这份‘图’做准备!哪怕只是装装样子!我们必须争取时间!”
伪造情报!更大的欺骗!林岚感到一阵眩晕。计划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搭建更脆弱的栈道。
“这个,给你。”陈锋又递过来一个小纸包,“帮助睡眠和稳定情绪的草药粉,从可靠的老中医那里弄来的。适量给他用,别让他真的垮了,但也……别让他太清醒。” 这是控制的手段,冰冷而必要。
陈锋没有久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病房外的黑暗里。林岚握着那个冰冷的火柴盒和一小包药粉,靠在门板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窗外,是延安沉沉的夜。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而西面八方,皆是汹涌的暗流与迫近的杀机。
* * *
几天后,一个难得的晴朗午后。
在医生的允许和林岚的严密“保护”下,顾明远被允许在病房外一个向阳的小土坡上短暂活动。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带着初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远处的宝塔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延河像一条闪光的带子,静静流淌。抗大方向,隐隐传来学员们操练的口号声和嘹亮的歌声。
顾明远拄着拐杖,站在土坡上,眯着眼望着那片光芒。阳光有些刺眼。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经过近乎残酷的复健,至少能站稳了。林岚站在他侧后方一步远的地方,警惕地观察着西周,也观察着他。
陈锋的草药粉似乎起了一些作用,或者是他强行压榨意志的结果,顾明远的精神状态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没有前几天的歇斯底里,也没有了那种空洞的麻木。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眼神深邃,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波澜都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看那边,”林岚打破沉默,指着抗大方向一片密集的窑洞区,“那边是总部的核心区域之一。‘渔夫’要的图,就需要清晰标注这些位置。”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像是在为他下一步的“任务”进行铺垫。
顾明远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阳光下,那一排排依山而建的窑洞,像大地的眼睛。他知道,那里面,有他曾经旁听过的课堂,有他仰望过的首长,有他……偷偷向往过的生活。而现在,他需要为军统绘制一份标注着这些窑洞分布的地图,一份将无数同志置于险境的假情报?一份用更深的谎言去维系的“忠诚”?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喉咙。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拐杖,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一阵清亮、充满朝气与希望的歌声,乘着春风,清晰地飘了过来。是抗大的学员们在合唱《延安颂》:
> **“夕阳辉耀着山头的塔影,月色映照着河边的流萤,春风吹遍了坦平的原野,群山结成了坚固的围屏……”**
歌声如同清泉,流淌过土坡,也流淌过顾明远死寂的心湖。他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他抬起头,追寻着歌声的方向,眼神中那深藏的、被恐惧和谎言重重包裹的向往,如同被拨开的云雾,瞬间泄露出一丝无比纯粹、无比脆弱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对歌声所代表的理想的渴望,有对自身污浊的痛悔,也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绝望。
林岚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光芒。她的心,像是被那光芒烫了一下,猛地一缩。这光芒如此真实,如此灼热,与“南海”的冰冷伪装格格不入。它让林岚看到了“淬火”计划渺茫的希望,也让她感到了更深的恐惧——这光芒,能坚持多久?会在欺骗的重压下熄灭吗?会在吴明的审查下暴露吗?会在“渔夫”的试探下扭曲吗?
顾明远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低下头,重新戴上了那副冷漠的面具。他转过身,声音沙哑而平静:“风有点大,回去吧。”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有些蹒跚地朝病房走去。阳光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
林岚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阳光下歌声传来的方向,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紧握的那个装着粉笔头的冰冷火柴盒。希望与绝望,光明与黑暗,忠诚与背叛,保护与利用……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片黄土地上,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