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仿佛被绑上山的不是朝廷派来的荡寇中侍郎,而是农户后院里的一头羊。
“你说什么?”男人挣扎着从地面上想要站起来,原先的沉稳被慌乱尽数代替,嘶哑的声音异常尖锐,听得人鼓膜开始颤动:“你不是说我写了这封信,就放过我吗?” 何时说过?谢红叶可不记得,她只说有两条路可走,可没说能走的这两条路都是平平坦坦的。再者,就算说过又如何?原先高呼着“宰了他”的观音山众人也愣在原地,面面厮觑,寨主这是要做什么?她们以往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这个人……若是宰了他,他们放火烧山,她们该怎么办?男人见谢红叶与大部分人都产生了分歧,趁机挑拨道:“你们若是敢杀了我,火一定会烧起来,到时候你们都会给我陪葬!”“这个疯婆娘不在乎你们的性命,难道你们也不在乎你们的性命吗?”“谁准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话落之时,一个脚直直冲向他的头面,紧接着只听闷重的一声响,后者捂着头摔倒在地。动手之人冷哼一声,就算她们不赞同的谢红叶的处置,那也不会任由旁人挑拨离间,这都是他应得的。随后动手之人才劝谢红叶道:“寨主,他的死生无关紧要,可我们的寨子不能因他而毁。为逞一时之快而祸患无穷,此举不妥。”九湘看向动手之人。她五官坚毅,眼如寒星,嘴唇紧抿,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样子。虽着粗布乱服,蓬头垢面,也难掩一身之凛然浩荡之气。好像最先叫嚣着要杀了这个人的,就是她。动手之人看起来很高,但摆脱伪装、挺直肩背的谢红叶也不瘦小,她看起来虽然比苻成矮上半头,也比山顶的大部分人都要高。影子才不管谁高谁矮,谁距离火光近它就让谁变得高大。谢红叶距离火光较近,生成的影子要比苻成的影子高大得多,这高大影子发出的声音也比谢红叶本人的声音更冷漠和不容拒绝:“苻成。我说,宰了他。”二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接,谢红叶毫不退让,苻成一脸不解。如果这个人死去,那她们拿什么来要挟山脚的人,令他们不再放火烧山?朝廷的走狗若是长时间见不到人,定会心生怀疑。苻成不赞成道:“寨主!此事我们应该跟平日一样,好好商量商量。”火光将谢红叶的上半张脸隐藏在暗处,苻成只能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嘴,这张嘴令苻成感到了淡淡的陌生感。没成想等谢红叶侧过身,将那双眼睛暴露在苻成的视线中时,她感受到了一股比之前还要浓郁的陌生感,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谢红叶。好像什么东西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苻成,你要违背我的命令?”苻成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一直置身事外的九湘却看得清清楚楚。谢红叶当然有杀这个男人的理由,但在场之人中,除过她以外,恐怕还没有发现谢红叶的心思。所以苻成不明白谢红叶为什么非要杀这个人,明明杀了这个人之后,会给她们带来很多麻烦。如果非要杀,为何不能跟平日一样,大家在一起好好商议商议呢?谢红叶才不会解释,她正在试探这些人对她命令的服从性。她计划中要做的事,最需要的是服从。苻成是除过谢红叶以外,在观音山上最有威望的人,从方才所有人都应和她的高呼就能看出一二。只要苻成选择服从她的命令,那其余人只会更服从谢红叶的命令。这样的谢红叶也是其余人没有见过的。昔日的谢红叶,虽不近人情,但她们清楚谢红叶不会害她们,因而也不会害怕她。今日的谢红叶,虽还是那张亲近的脸,但令她们感到害怕。这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眼看着最有山中最有威望的两个人互不相让,有人为了缓解这一个僵局道:“寨主,我来杀吧!”说着,就抽出了一把刀来。谢红叶信手夺过刀,丢到了苻成的身前,语气中不容拒绝的意味比方才更加明显:“你来。”苻成看着插进土里,距自己不过一臂之遥的刀,犹如大梦惊醒般退后两步。她看向谢红叶,哑着声音道:“遵寨主令。”“不过,我不需要刀。”与谢红叶的不好惹不同,苻成能获得稍逊于谢红叶的威望,依靠的是一身奇大无比的力量。只见苻成准备将手伸男人的脖子上时,谢红叶的声音又响起了,“等等。”众人本以为事情会发生转变,谁知谢红叶的下一句话却是:“趁人还活着,赶紧把他的衣服扒下来。这么好的一身衣服,让他穿着去见阎王太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