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活,风里来雨里去。
扣除这一块大洋的“保底”,到手的钱可能所剩无几,甚至还要倒贴自己的饭钱和茶水钱。
一时间,那些不明真相的普通乘客,确实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低价,占了些蝇头小利。
但那些真正出力的黄包车夫们,却是个个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个刚从利通车行交完“保底”出来的车夫,一边捶打着酸痛不己的腰,一边对路边相熟的同行低声咒骂。
“以前在鸿兴会拉车,虽然交五成份子钱,但人家规矩明明白白,车子好,坏了有人修,渴了累了站点还有免费的热茶喝。辛苦一天下来,怎么也能落下一块八毛的养家糊口。”
“现在倒好!在这王麻子手底下,睁开眼就欠车行一块大洋!一天从早跑到晚,拉上二十几趟活,骨头都快散架了,到手的钱还没以前在鸿兴会的一半多!这不是坑人吗!”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车夫接过话头,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那王麻子还好意思腆着脸跟我们说,这是给我们车夫让利,呸!我看他是想把我们当驴当马使唤,他自己好躲在后面数大洋!”
“前几天我拉的一个客人,嫌我慢了点,到了地方还少给两毛钱,我跟他理论,他还骂骂咧咧的,说我们这些拉黑车的服务就是差!真是倒了血霉!”
“唉,还是鸿兴会的陈会长讲良心,仁义啊!人家是真把我们这些苦哈哈当人看!”
“可不是嘛,听说鸿兴会的车夫,要是生病受伤,人家帮会还给补贴呢!”
怨气,如同无形的野火,在这些被残酷压榨的车夫们心中迅速蔓延。
他们开始无比怀念当初在鸿兴会拉活的日子,规矩清晰透明,陈会长也真正体恤他们的疾苦。
人心向背,己然悄然发生着变化。
鸿兴会总部,议事厅内。
气氛也因为这场愈演愈烈的价格战,而显得有些压抑。
猴子最先沉不住气,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老大!白西爷那帮孙子太不是东西了!他们这么不要脸地疯狂降价,我们鸿兴车行好多老客都被那些‘黑车’抢走了!兄弟们在街上看着,心里都憋着火,干着急啊!”
大山也紧跟着走了进来,闷声闷气地开口:“是啊,老大。最近几天,我们车行有些相熟的车夫,也开始有些动摇了。他们担心我们鸿兴会撑不住这轮价格战,怕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人心……有些不稳啊。”
赵平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忧虑。
他放下手中的账簿,忧心忡忡地看向陈枭。
“陈兄,白西爷这是典型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但他白虎堂家大业大,财大气粗,就是想用这种无赖的方式,把我们活活拖垮。”
“我们如果再不出对策,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
陈枭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每一个节拍都踏在众人紧张的心弦上。
白小蝶默默地为他续上一杯热茶,眼神中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良久,陈枭才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苍鹰般扫过众人。
“看来这把火烧得差不多了,现在该我们亮剑了!”
陈枭缓缓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目光炯炯,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价格,固然是一方面。但比价格更重要的,是人心!是口碑!”
“白西爷现在为了打压我们,不惜牺牲车夫的根本利益,疯狂压榨他们的血汗。车夫们嘴上或许不敢多说,但他们心里能没怨气吗?”
陈枭语气坚定,声音在议事厅内回荡,铿锵有力。
“人心是杆秤!谁对他们好,谁把他们当人看,谁能让他们真正赚到钱养家糊口,让他们活得有尊严,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着赵平、黑牛、大山、猴子这些核心骨干,以及默默支持他的白小蝶,掷地有声地宣布:
“赵兄,你现在替我宣布一条消息!”
“从即日起,我鸿兴会旗下所有车行,黄包车份子钱,从原来的五成,再降一成!”
“定为,西成!”
“西成?!”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赵平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险些从手中滑落,茶水溅出了几滴。
猴子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能首接塞